“你说什么？”钟勉瞪大了眼睛，他的心砰砰跳动了起来。
刘前进也从仪器上看出了异常，他急忙改口，安抚道：“钟先生，你病还没好，可不能激动。
钟勉紧闭双眼，努力控制着情绪。是于白，他最爱的于白。那个困扰了他20多年的谜团，今天要有答案了吗？
刘前进不再出声，他颇为紧张地看着钟勉的脸色，又时不时看看机器里钟勉的心跳。两个男人久久无言。过了好一会，钟勉沉沉地开了口：“你说吧，我没事。”
刘前进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话语的尺度。“我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于白当时离家出走后的遭遇”接着，刘前进将于白要跳河，却被老唐搭救的故事原原本本讲给钟勉听。
“是唐奉救了于白？那于白人呢？”钟勉还是难掩激动。
“钟先生，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刘前进犹豫地说，“虽然唐先生当时救下了于白，但是没过多久，于白抑郁症加重，还是自我了结了生命。”
气氛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静，60多岁的钟勉，浑身颤抖着，流下了眼泪。刘前进不忍看到此情景，也只能安慰：“钟董，您节哀吧，这毕竟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
钟勉在痛哭中突然想起了什么，“唐奉当时为什么没来找我？于白有没有跟他说自己遇上什么难处了？”
“当时唐先生是要来找您的，但是被于白阻止了，她说自己不想回到原来的那个家中。据唐先生说，于白女士的抑郁症症状十分明显，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问她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她也说没有，只是哭。”刘前进说：“具体的情况您可以直接问唐先生，据我所知，你们是大学同学，彼此都熟悉。这些情况也是唐先生反映给我的。”
“于白离开人世后，唐奉为什么不来找我，而是等到20多年后和你说呢？”钟勉不解地问。
“因为他听说了钟茗失踪的事情。”刘前进回答：“这是于白的亲生儿子，和当时的于白一样，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唐先生觉得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经过我们的调查取证，也发现了一些线索，有一些事情的细节，想和你确认一下。”
“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告诉我！是谁干的！”钟勉迫切地问。
“钟先生，我们目前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聊一下于凯西和钟飞的情况。”刘前进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钟勉一怔，半晌没有说话，他的脑袋正在飞速转动，查找着过往20多年来的蛛丝马迹。不知过了多久，他脑中的框架逐渐清晰，逻辑线浮出水面，随着真相逐渐明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是于凯西和钟飞，对吗？”钟勉冷冷地问。
“钟先生，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所以不能这样判定这二人有罪。”刘前进急忙说。
“刘警官，您不必安慰我。您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钟勉悠悠地回答，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刘前进看着眼前的花甲老人，叹了口气。他掏出笔记本，开始向钟勉提出他早已准备好的问题。
指针悠悠地指向11点，谈话基本结束。刘前进合上了笔记本，“钟先生，感谢您的配合，我今天来调查的事情，请不要告诉于凯西和钟飞，我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那是自然。”钟勉虚弱地回答，“对了，刘警官，是什么线索让您开始怀疑于凯西的？”
刘前进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我怀疑，于白女士得抑郁症的原因，很有可能是长期摄入微量致郁药物导致的，于凯西当时是你们家的保姆，想做点手脚数她最方便。我去过于凯西的老家，见到了她当时的卫校老师。老师说，于凯西当年给她打过电话，询问过一种药物的信息。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就是会引发抑郁症。在这个电话一年以后，于白就因为抑郁症离家出走了。”
钟勉全身一震，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于白被于凯西所害，他竟然还与于凯西建立家庭，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于白，可怜的于白，自己这辈子也没办法赎罪了。
钟勉又问：“那钟茗呢，钟茗在哪里，他现在是生是死？“
刘前进略带愧疚地说，“关于钟茗的下落，我们还没有查明。只是结合之前于白女士失踪的事，于凯西与钟飞的嫌疑比较大，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会对他们二人开展审讯。”
钟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还想在刘前进面前维持最后的体面。“好的，刘警官，我知道了。”钟勉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配合的，随时和我说。”
刘前进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钟勉看出了刘前进的迟疑，主动问：“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给我的吗？”
刘前进只能回答：“钟先生，我听张勤说，您前段时间被于凯西和钟飞看着，想见您一面很难。接下来，您多保重，保护好自己。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突发情况随时联系我。”刘前进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一串手机号码
，撕下来递给钟勉。
钟勉接过，表示了感谢。刘前进点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门刚关住，钟勉呆坐半晌，他从理智上其实已经意识到于凯西和钟飞有问题，但是从骨肉亲情上，他无法直视这个怀疑，只能一再回避。
钟勉又开始回忆着过往的种种。他想起自己与于白刚在大学相识的场景、刚刚步入婚礼殿堂的幸福时光、还有生下钟茗后的齐人之福。可现在他不仅没有保护好于白，还弄丢了与于白惟一的儿子。而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钟飞，也终将在这场争斗中自食苦果。
想到这里，钟勉不由得老泪纵横，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悲凉，不禁感叹：“我钟家，要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