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不同更容易放平心态。
“母亲能一直欺负女儿其实是一种你天然就比我弱的心态,所谓持强凌弱,我强,你弱,我就可以欺负你。欺负你我还有无数好处,我怎么可能改呢,我只会得寸进尺。换成儿子,小时候再怎么被欺负,长大了母亲都会有顾虑,打不过啊。父子也一样,父亲看儿子不管对方多强壮都觉得可以欺负。”
“所以实质上父母子女的相处也是一种家庭权利的交接,有些家庭交接的很顺利,有些家庭就不是。归根到底不是情感纽带有多深,而是孩子被欺负惯了就忘记了怎么反抗。母亲欺负孩子就是强大欺负弱小,那只要弱小变得强大了,我指的是心理,这段关系自然就可以断开。怕就怕,孩子一直认为自己弱小,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这话是平时看起来跟个傻狗一样的郑宇盛说出来的,听到这段话的韩舒苒对他的评价是大智若愚,得到郑宇盛一个巨大的白眼,你才愚!
这段话也让金惠绣从泥潭中拔出了一只脚,她已经足够强大,早就不是当年弱小的自己,更遑论不敢反抗母亲,乃至于被母亲影响到无法进入角色,这就太弱小了。她很强大,她绝对不弱小。
这段话让导演宣布可以拍女主角的戏份了。
此前一直在拍外婆的戏份,金惠绣上老妆跟一个童星搭戏。那段时间拍摄经常重来不止是金惠绣的状态问题,还有小演员年纪太小,才五岁,经常被‘严厉的外婆’吓哭,哭了就得重来。
拍摄就这么顺起来了,一直顺到剧组明天就要拍杀青戏。这场戏在剧本里就一句话,女儿站在门口等着母亲死亡,没有台词。
明天就要杀青,今晚金惠绣却拎了一袋子七、八瓶烧酒来找导演喝酒。韩舒苒望着挨个从袋子里掏酒瓶往桌上摆的女演员,怀疑她明天不想拍了,这些都喝完,明天怎么拍?
酒还没开始喝,金惠绣就跟导演说,我喝烧
酒你喝啤酒,“我就算宿醉在镜头前也不会出问题,你不行,你老实点。”
压根也没打算喝酒的韩舒苒抽了抽嘴角,伸手示意,您请。
直接拧开瓶盖的金惠绣都没往杯子里倒酒而是往喉咙口灌,连灌三瓶都没花一分钟,算是开局就把自己灌趴了,等第四瓶拿在手上又灌了大半瓶后,她才吐出一句必须要借由酒精,只有醉了才有胆子对她人宣之于口的恶毒心思。
“我也想过杀了她,我最恨她的时候恨不得她出门就被车撞死,我是不是很恶心?”
韩舒苒心脏猛的一缩,钝痛,垂下眼睑,当她醉了。安静的听着醉鬼说酒后的胡话。
醉鬼说她第一次听到那女人说她来了初潮就是女人,女人能赚钱的路子还有很多时就恨不得那女人去死。醉鬼说她不止一次在心底祈求神明让那女人能爱她,也不止一次去祈求魔鬼能用最痛苦的方式带走她。
醉鬼说她不是下不去手,她就是怂,胆小,懦弱,活该被欺负。醉鬼说她怂到只敢在剧本里借着演员的身份,演一个弑母的畜生。
醉鬼真的醉了,七瓶烧酒都下肚,醉到都开始说胡话了。一直安静听着,滴酒未沾的韩舒苒开口了。
“别那么做,会后悔的。”
“做了,也好。”
前后两句话间隔得有十来分钟,前后两句话都没人回应,听的人已经醉了,嘴巴里嘟囔着支离破碎的过往,早已没了理智。
这一夜,韩舒苒就说了那么两句话;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天光大亮之时,也是剧组要准备开工的时候,女演员整个人都很萎靡,走路都需要助理搀扶,头疼欲裂,面色惨白。女演员状态糟糕到不少工作人员侧目,导演却什么都没说,只对做好妆发看起来如普通出一次门没什么区别的女演员说,来吧,拍摄了。
拍摄了,监控器里的金惠绣就是女演员,是另一个世界的‘韩舒苒’。
女演员前期的表现跟她和女导演商量过的人物表现一样,面无表情,眼底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她表现的很好几乎能做到一条过,导演却喊不出‘k’,不知道为什么,韩舒苒觉得还缺一点,可她也不清楚还缺什么。
整个片场都安静的等着导演喊‘过’,导演那边一直没动静,镜头不动,镜头前的女演员也不动,就这么继续拍。
拍到突然的一瞬,女演员的眼眶有了红晕,导演在那滴泪掉落前喊了‘k’。整个剧组像是被从暂停又按下播放键的电视剧,所有人物都动起来,女演员动作最大,捂脸溃逃。
韩舒苒看到了那滴泪,那滴泪砸在她的心湖里,带起涟漪泛起波浪,就这么消弭了过往。
空间封印被那滴泪打破,另一个时空的韩舒苒和镜头前的女演员重叠了,她们是彼此的倒影,她们也终究长大了,可以同弱小的自己说再见,再也不见的长大。
《母爱》前后拍了有一年,做后期的时间更长,这项目前前后后弄了有三年。作为三十岁送出去的生日礼物,韩舒苒到了三十三岁才收到。
此时男朋友已经真正变成了公司社长,此时大智若愚的郑宇盛都开始缠韩舒苒给他定制个本子了,此时j组局弄了个内部的试映会,邀了一众大导包括几位外国电影人来看《母爱》的成片。
李在镕私下跟韩舒苒说,j可能想搞个大的,往奥斯卡推。韩舒苒也觉得有可能,但她没太关注商业运作上的事,更多想的是下一部作品,以及,是不是应该结婚了?
时隔三年,情侣们都已经成为对方家庭的一份子,去年韩家回老家祭祖时,李正宰就跟去了。今年韩舒苒还去参加了李正宰侄女的婚礼呢。两边家庭都默认对方是家庭成员之一,韩爸爸虽说依旧不是很赞成结婚,但也没那么反对了。
那他们差不多就应该可以结婚了?
“我跟你说正事呢,发什么呆啊。”李在镕问她,“想什么呢?”
韩舒苒想,“你说我是先去市政还是先办婚礼?”
“嗯?”话题跳的太突兀,李在镕一时没反应过来,“先签婚前协议吧。”转念一想不对,“你存款多还是李正宰产业更多?前者就签协议做婚前财产公证,后者就直接去市政。”
“他应该比我有钱。”韩舒苒叹气,“我的钱都用来买镜头了,现有存款连买辆车都不够。”
“那就直接结婚。”艺术家很实际的建议,“要是路走岔了,到了离婚的那一步,你还能分他身家。”
韩舒苒一乐,“我们还是聊j的事吧。”如何赚钱这种事不适合他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