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张明江没有再抄经,林璋也再未提起此事。
每日午后,她都不会再出去嬉闹,而是关起门来在宫中做起了针线,那些被她从小所摒弃厌恶的东西拿将起来,竟多了几分甜蜜。
一个月后,竟真的让她做成了一件短褂。
虽然那件成品针脚歪斜,一只袖子甚至短了一截,林璋却在怔愣了一瞬后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地收下,并罕见地向她道了谢。
而夜间她与林璋的相处更多了几分心照不宣,两个人谁也不再提及侍寝事宜,而是拥在一起聊天,一聊就是许久,直到双方皆困倦,再相拥而眠。
这日夜间,张明江依在他怀中,口沫横飞地描述着自己曾在山间的见闻。
“胡说,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树洞。”
面对林璋的质疑,张明江却信誓旦旦:“真的有!在桓山山里,当时我一个人钻去还有好大空隙呢。”
“不信不信。”
张明江索性坐起身来,动作之迅捷使得林璋一惊,连忙松开紧搂着她的手臂,生怕弄疼了她。
“那改天我带你去看看,话说回来,自从入宫,我好久没出去玩过了,真有些后悔了。”
张明江撇撇嘴,双眸充满懊恼,却未发现身旁之人眼中逐渐浮上的黯然。
“你……很怀念宫外的生活?”
“那是自然,我每日都过得可充实了,攀树偷鸟蛋,下河捕鱼,于山野中找寻松鼠藏起来的榛子,可有意思了。唉,我为何非要跟张明珠置这个气,入宫过这种无聊日子。”
张明江长叹口气,将几个月来的烦闷倾吐而出。
“张明珠?置气?”
林璋虽不解其中缘由,然而从她的话语中也逐渐探寻出了她入宫的缘由与无奈,一颗心直往下坠。
张明江坐在那里失了热源,顿时周身冷了起来,她又快速爬回林璋怀中,脸颊紧贴在他胸前说道:“张明珠就是我那出色的好姐姐,琴棋画样样精通,容貌德行也饱受称赞,自幼事事压我一头,陛下,你说我有那么差劲吗?”
林璋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她问自己,才回过神来,强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没有,你很优秀。”
张明江看着他的表情,生气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林璋道:“你这敷衍的都飞出天际了好不好。”
林璋也不理会,向她的方向挪了挪,又轻轻将她揽住:“没有敷衍你。你刚刚说,你入宫是和你姐姐……置气?”
“嗯。从小我不擅长刺绣女红,她满绣一幅万蝠贺寿却只需要几旬;我不爱读,她偏偏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可是阿江你也有她所没有的优点啊。”
“比如说?”
林璋一时语塞,若说张明江的优点,又作又嗲显然不是,那又是什么呢?她身上究竟是有着何种品质牵引着自己,使得自己若有一刻瞧不见她便会焦躁懊恼呢?
张明江见他答不上来,愈发地气闷起来,嘴也撅起老高:“所以张明珠才会得到京城那些贵眷青睐,每日求亲的踏破了门槛,最后嫁给了年轻英俊的赵王。而我呢,就像被丢掉的一块破抹布,无人问津。她都成为王妃了,我若想压制住她,也唯有入宫了。”
“所以你才来参加选秀?”
“嗯。”
“……如今,后悔了?”
“嗯。”
自然后悔了,自己喜欢的人却不喜欢自己,整日只和她聊天谈心,我是嫁人,又不是找手帕交。
想到这里,张明江又长叹了一口气。
只是一瞬间,林璋仿佛掉入了冰窖,是啊,自己那声名远扬,又有哪个女子是真心想要嫁给自己,甘愿守在自己身边的呢?
张明江感觉紧挨着自己的那具身体有些僵硬,她转过身去,却正对上林璋那被哀伤满溢的双眼。
“陛下,你怎么了?”
“……没事。”
张明江最是不能看那双充满哀伤的眼睛,她凑了过去,轻轻在上面吻了一下,只一下,林璋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要来了吗?张明江心中一阵激动,心跳地飞快,她无法直视那双湛然闪烁的双眸,缓缓闭上双眼,安静地等待着。
然而片刻后,林璋却又躺了回去,幽幽道:“睡吧。”
这又是闹哪样?
张明江忍不住伸出脚勾了勾林璋的小腿,谁知他依旧无动于衷,沉声道:“别动,快睡觉。”
罢了,终究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在她快要入睡的瞬间,耳边林璋的声音响得分明——
“你的心境真挚如孩童,纯粹透明。这是谁都无法拥有的优点。”
*
在几个月的忙碌后,终于,陈晋找到了所有的药引,将药制成,送去了宋家。
宋韵秋在凤华宫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不知姐姐能否痊愈,也不知她若知道此药是自己与陈晋一同配制的,又是否会接受,然后欣然服下。
*
在看着被呈到面前的丸药时,宋惠仪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