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明显是匆匆跑过来的。
“我本来准备去镇上跟人商量成亲那日办多少席面,才出门就听见有人喊秀才家出事了,我就赶紧跑过来看看,立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立秋掏出帕子,塞进顾长安的手中,“长安哥,咱们别等十六那日成亲了,你看看日子能不能提前两日?”
“为啥?”
立秋将顾长安拉到一边,轻声说着张二嘎的情况:“也不知道张二嘎能不能挺过去,万一挺不过去,红事白事就凑到一处去了,忒晦气了。”
要么,就把日子提前,要么,索性再等一段时间。
要立秋来选,自然是提前的好。
她甚至都不想讲究那些排场,叫她今儿个跟着顾长安走了都行。
可顾长安不答应:“老张家办他们的白事,咱们办咱们的喜事,你要是嫌晦气,那日花轿不从他家出,从隔壁大伯大娘那里走。”
婚服席面都订好了,现在忽然改动,是有些不大好。
立秋送走顾长安,心事重重回了灶房,又烧了一锅水,果然听见厢房那儿传来呼痛,好像是陈云芳的羊水破了。
张由像是旋风一般冲出来,也顾不得对围观的乡亲们打招呼,赶着大车就跑去请稳婆。
刘氏一瘸一拐地跑到灶房,一看立秋这锅水烧开了,就把立秋撵到厢房去:“陪着你二嫂!”
正房那边的大夫也在喊人,好像是张二嘎真的要不行了。
刘氏一听就慌了手脚,连自己来灶房干啥都不知道了。
立秋叹口气,她终究不是狠心的人,没法眼看着张二嘎就这么死了。
“娘,黄家送来的东西你都收拾在哪儿了?”
刘氏好似终于找到了出气口,瞪着一双死鱼眼大骂:“好你个小贱人!二嘎都要不行了,你还惦记着那些东西,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立秋无心跟她纠缠,连一声“娘”都不想再叫了。
“你是人?你是人偷东西给你儿子,你是人不敢承认东西是你偷的,叫张二嘎替你背黑锅,张老蔫父子俩要打张二嘎,你咋不吭声?张二嘎今天要是真的死了,那就是你这个老虔婆害的!”
刘氏方才还像一只斗鸡,被立秋一怼,就败下阵来,青白着一张脸,嘴巴张得大大的,要哭却没有眼泪,只剩下干嚎。
“够了!”立秋不耐地呵斥她,“黄家不是送来了一包参片吗?张二嘎偷走了又还回来了,你放哪儿去了,赶紧找出来给张二嘎含上,先吊着他的命,听大夫怎么说。”
刘氏如梦初醒,连滚带爬跑到正房,找东西的时候还关上门,不叫人看。
大夫接过参片连呼万幸万幸,先给张二嘎含了两片。
“老夫给令郎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再开几服药,叫他先吃着,倘若三天之内,令郎能醒得过来,老夫再过来给他另换一副药,要是醒不过来嘛……”
大夫没说后头的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醒不过来就准备后事。
刘氏不识字,叫立秋看着大夫开方子。
立秋在红袖招学了好些东西,略通医理,见开的都是一些滋补生血的药,便知道张二嘎现在只能养着,大夫也束手无策。
厢房那头,陈云芳正一声高过一声地痛呼,张老蔫从厢房跑出来,看都不看张二嘎一眼,拖着刘氏往厢房里头走。
刘氏进去不一会儿,陈云芳就没声儿了。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立秋哪有时间去看陈云芳,只能先应付张二嘎这一头。
老大夫急着回镇子上,立秋就劝他多待一会儿,一来等张由归来可以赶车送老大夫回去,二来,若是一会儿陈云芳那边要大夫,老大夫就在这儿,不至于慌乱。
安顿好大夫,立秋就寻思去厢房请张老蔫或者刘氏出来,毕竟张二嘎这边还是得有个亲近人看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