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胡叔突然的下跪,曦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莫菱和李舜被吓了一跳。
还有小梁和皮皮,他们急忙上前去扶胡叔。
可胡叔却推开他们的手,继续仰着头看向曦玦:“玦爷,你还没死,你还活着……”
本来还以为他是被曦玦吓到,刚准备出声缓解气氛的莫菱顿住了,认真打量了胡叔的神情,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他是激动。
不用曦玦开口,胡叔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那日你将我放走之后,我就听闻你失踪了,我左思右想,猜你定是因为我的事而受到了牵连,被他们给害死了。”
“没想到,今日竟还能看到你。”胡叔激动地双手发颤,“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音讯,你定是吃了不少苦,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曦玦让胡叔起身,给他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胡叔一番讲述,他们才知道,胡叔原本是沙罗门收下的一个收尸人,专门帮他们清理被他们害死的人。
那时,沙罗门还是隐于竹林间的一个小门派,胡叔原名胡敬出,进了门派之后,以为会受到重用,却没想干的全是又脏又累的活。
门主叫他去收尸,他便去收尸,一干就是五年。
可就在三年前,良心发现的他实在于心不忍,不忍再看到这些惨死的人仍留存于世间的幼儿,再受到沙罗门的折磨,便想趁夜带他们逃走。
这一举动显然是被发现了,他触怒了门主,门主下令无论如何要将他找出来并削去髌骨以示惩戒。
当时刚在沙罗门露过头的曦玦率先找到了他,吓得他跪地求饶。
然而,曦玦却丢给了他一个晕厥过去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小梁,那时他才四岁。
曦玦告诉他往北边跑,沙罗门在北边的势力不知为何突然土崩瓦解,胡敬出一路带着众多孤儿逃到了桑林镇外。
不敢到镇中招摇过市,他们在附近的义庄停下脚步,自此一呆就是三年。
没想到如今还会再见到曦玦,胡敬出问:“玦爷当真是失忆不记得从前事了?”
曦玦沉下眼眸没有说话。
却听胡敬出又说:“那我大抵能猜出你是如何失忆的了。”
曦玦抬起眸子,注视着他,听他讲道:“我是门中收尸的,曾有一次见过门主狄束出手,他出手狠辣,有一个邪招名曰锁心掌。”
“这锁心掌便是将手掌心的毒药用内力打入对方心脉,中了此招,若有强大内力庇护,可能不会立即身死,但不出半月必患失心疯,慢慢忘却不说更有甚之发起疯来自行了断的。”
“所以我猜,不,应当能肯定,玦爷,你中了锁心掌。”
莫菱看向曦玦,这锁心掌她听着就觉得阴险狡诈,何况曦玦能从此招下逃生还成功解了毒,不知是他厉害还是他命大。
难怪这一年里,曦玦去寻了很多治失心疯的药煎来喝,从未听他提起是否想起些什么,故而莫菱没太在意。
如今仔细想想,或许那药真的有用,现在的曦玦已经想起了很多事情,只是一些关键的事还未记起罢了。
曦玦沉吟片刻,才道:“我若想找狄束,你可知晓如何?”
于情于理,他都是要找到狄束的,若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他方便他找人。
“狄束见人时都带着一个黑纱斗笠遮面,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胡敬出为难地思索了一番,恍悟道,“那日我偷见狄束出手时,抬起的小臂上有一块凸起来的疤。”
那块疤不大但却突兀,让人一眼瞧见便记住了,故而被他记到现在。
莫菱忽然想到一点,问他:“那辨别沙罗门门徒的法子呢?”
方才忘了问伏刘老,若是日后再遇到沙罗门的人,没辨别出来的话就只有被骗的份了。
胡敬出露出自己后脖颈上的图案:“这个刺青是每个沙罗门门徒入门时必须要刺上去的。”
莫菱和李舜都凑近了去瞧,曦玦没有上前,她偷瞄了他一眼,猜他应是早在擒住伏刘老的时候,就看到并猜到这是沙罗门的标志。
图案上一条细长的蛇盘桓在盛满宝物的宝箱之上吐着蛇信子,它像是宝箱的护卫者,也像是宝箱的盗窃者。
莫菱将其记了下来,这时,外头冷风吹动房门,刮出“哗哗”的声响。
昏黄的灯笼在风中忽闪着光,从外面又回来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他们卸下伪装,里头照旧是两个孩子。
他们身后还拖着一串东西,李舜偏过头一看,差点没把魂给吓飞喽。
“骨,骨头!”
赫然一连串白骨森森被他们拖在身后,这些白骨看起来是整一块的,并未因血肉消弭而散架。
曦玦走过去,在地上一抓,抓起一根细如毫末的线,若非在烛火之下,这线隐隐泛着透亮的光,估计根本看不出来它的存在。
“是鱼线。”曦玦开口。
“没错,是鱼线。”胡敬出点头道,“这些白骨都是用鱼线连在一起的。”
白骨被鱼线绑着连结成一个个人形,再被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一前一后牵着行驶于暗夜之中,难免不会让人以为是阴魂野鬼。
莫菱恍然大悟:“那桑林镇中流传的枯骨人是你们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