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玦在房中稍稍缓了神,然后走了出去,一直到客栈一楼的柜台前才停下。
阿依斜乜了他一下,哂笑道:“玦爷一夜春风得意,今早还是这般精神,倒真让人钦佩,不过可惜,你选错了人。”
曦玦冷眼看着她:“我有话要问你。”
阿依“哼”了一声:“昨夜将我推之门外,现在想起来我了。”
“少废话,换个说话的地儿。”他左右四顾,早起吃饭的还不少。
于是,他走进离他最近的厨房。
阿依甩了账本要跟上,却被老板拦住:“他都这样了你还巴着?”
“你懂什么!”阿依将他推开,白了他一眼,跟着走入厨房。
厨房连着后院,曦玦径直走到后院一口井边,背对阿依站着。
井边有一口水缸,此时盛满了雨水,还有一片嫩叶漂浮在水面上。
阿依走过来时,美丽动人的面容倒影在水面上,宛如水中窥探世间的精灵。
她率先开了口:“玦爷,这才多久未见,你便有了新欢,当真忘了你我的海誓山盟了吗?”
“呵,”曦玦觉得好笑,“我与你有海誓山盟?那不对啊,你又凭何质问我,不是你先觅得郎君的吗?”
阿依娇笑道:“别人不知我也就罢了,玦爷你还不知,那算什么郎君啊,就他长的那个样子,我又怎会看得上,不过是找来装装样子的。要论我满意的人,还是你呀。”
说着,她的手便攀上了曦玦的肩膀,涂着胭脂红豆蔻的手指在他玄色衣衫上更显妖艳。
不想下一刻,曦玦攫住她的手,反手往外一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清脆又响亮。
紧跟着她痛呼出声:“啊!”
她捂着手腕蹲下身,起先还流转爱意的眼中尽是怨怼:“你!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曦玦转过身,眸光冷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是得了消息,知我现如今记忆不全,故而才扮作跟我纠缠不清。”
阿依低下头看手腕的伤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这么久没见,你不但忘了我,还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那我以前是如何待你的?”
阿依重新勾起唇角,抬起了头,一个身影打在她脸上,将阳光尽数遮挡,只余她爬满脸的阴影。
她欲要出声的喉管被捏住,遒劲的力道将她带起身,很快,她放大的瞳孔便对上了曦玦那张噙着冷意的脸。
一句冰冷的疑惑自他齿缝中钻出:“是这样吗?”
阿依惊惶地摆头,撕扯着嗓子哀求道:“别,别杀我,我,我都告诉,你……”
曦玦的手一松,她跌坐在地,匍匐在他脚边。
她喘了几息,慢慢爬起,断了的手腕垂在身侧,额上渗出晶莹的细珠,经过此番,她嘴角竟然还能勾勒出深深的笑。
她抬头望着曦玦,眼中尽是痴迷:“你跟你父亲还真是如出一辙,对女子也不知怜香惜玉,下手都这么重。”
曦玦不以为意:“快说,我没那么多耐心。”
“呵,”阿依嗤笑一声,“我是收到了消息,说你竟对自己人下重手。”
还真让他给猜中了,看来那次在矿洞还是没处理干净,有人跑了出来,并提前将消息带到这里。
他记得胡敬出曾说受他指点往北边跑,沙罗门在北边的势力已经被拔除干净,如今见到的阿依,无疑也是沙罗门的。
看来他沉睡的这段时日,沙罗门又将爪牙伸了过来。
果然,阿依又道:“其实我并不奇怪,无论你是否失忆,我都知道,你都是沙罗门的叛徒!”
曦玦侧头看着她转圈打量自己,她点着头说:“你真是命大,挨了那一掌竟还能活着,不过也不奇怪,你父亲临死的时候,可是将内力都传给了你,这般深厚的内力,再加上那一掌仓促并未打中你的心脉,足以让你逃出生天。可是你明明已经捡回一条命,为何还要回来?”
“难不成,你还想杀他?”
他?曦玦皱眉:“他是狄束?”
阿依眼睛一亮:“是,你还敢去杀他吗?”
曦玦觑眼看着阿依的神情,她的兴奋不像是装的。
他道:“你是沙罗门的人,我要杀你们门主,你不怒?”
阿依笑了,这次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怒?为何要怒?不过他若死了,我倒也会哭上两滴泪,毕竟是我血浓于水的兄长。”
曦玦惊诧地抬眼看她。
她眼中迷离,看向水缸中的浮叶:“那时候,我和兄长就像这片叶子一样,漂泊不定,好不容易有了翻身之日,却遭人陷害,险些丢了命。一路坎坷,相依为命,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在乎的哥哥。”
“可却也是他,让我永失所爱。”
狄依一手伸进水里,将那片嫩叶揪出来拈在手中,此时的叶子仿若她彼时的一颗心,误以为得了救,不曾想,却是被人抓在手掌中残忍地捏成齑粉。
曦玦的目光从掉落到地的碎叶齑粉上重新移到狄依的身上。
他思虑一番,问她:“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