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光宝也是极其惊喜。
昨晚才传他的刀法啊,今天就轻而易举战胜了使八卦钺的高手!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宁扬之所以能取胜,并不是刀法有多熟练,而是战斗中能够随机应变,对招数的使用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有一种挥洒自如的感觉。
发现这一点,比发现徒弟刀法娴熟更加让常光宝高兴。
毕竟,只要苦练,谁都能把招数练得娴熟,但是就算熟极而流,也不过是普通意义上的高手。
宁扬在战斗中流露出的灵气,才是真正让他狂喜的。
这种灵气,是金山找一直未曾具备的东西,也是师父无法传授的东西。
甚至放眼整个武林,具有这一份灵气的人,也是极罕见的。
而那些人,几乎无一不是宗师。
一般的武人与人对战,差不多能把平时练功时的水准发挥三成,少数能发挥出五成以上的,几乎妥妥就是高手了,但是对于那些有潜力成为宗师的人而言,却几乎能发挥出百分百的水准,甚至于超水平发挥,战胜正常情况下远比自己强的对手。
常光宝对徒弟很了解,他知道,原先的金山找,是绝无这份灵气的。
“看来真是开了窍了。”他喜不自胜地嘀咕道,“难道我这徒弟,还真的是个天才?”
宁扬缓缓将刀从胡裕颈部挪开。。
“看来你输了。”他轻轻笑了笑,“还是等唐羽翔自己来和我了断恩怨吧。”
胡裕缓缓起身,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盯着宁扬看了半晌,才缓缓回身,走到他师父身边。
唐有福脸色难看,伸手替徒弟将脱臼的胳膊装了回去。
刘开边的脸色同样难看。
不仅仅是因为门人输了比武,而是胡裕在战斗中并未犯任何错误,甚至就抢攻近身的第一招来看,换了他们或许也不过如此,身法、招数,都已堪称淋漓尽致。
宁扬往后一纵,脚下顿时无根,几乎已是最差劲的应对方式,换了谁也会选择贴身追击,除非身法不够快,但是也正是从这一招开始,比武就彻底进入了对方的节奏。
后跃的瞬间拔刀上撩,那短短一瞬间,任谁也想不到他脚下无根,这一刀空好看、劈不出力道来,必然是全力格挡,却被他顺势借力,来了一记迅猛绝伦的转身横斩,至此胡裕已是先机丧尽,对方的刀势已然展开,除非是宗师下场,不然换了谁都只有败阵一途。
唐有福、刘开边都是明白人,师徒俩面面相觑,都有胆战心惊之感。
也就是他们时代不对,没看过网,不然心理活动大抵是“此子竟然恐怖如斯!”
“呵呵呵,不愧是常老弟的首徒!”刘开边皮笑肉不笑地冲常光宝拱了拱手:“师父金刀大侠,徒弟银刀少侠,看来常老弟的金刀功夫,如今算是后继有人!”
宁扬心中大怒:淫刀少侠尼玛啊淫刀少侠!你堂堂一门之主不要随便乱说话好不好?你想夸我你就好好夸,瞎鸡儿起什么外号啊,滚尼玛这个外号不难听啊?
常光宝不知道徒弟古怪想法,笑眯眯回礼:“刘门主过奖了,小孩子初学乍练,倒是让前辈们看了笑话。啊哈哈,刘门主,你看已值正午,不如在小弟这儿吃个便饭如何?”
“吃饭就不必了。”刘开边觉得老脸都丢光了,哪里还馋他一顿饭?连忙摆摆手,道:“话也说开了,打也打过了,小唐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了。不过今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让常老弟知道:我师兄宫贵田来了奉天,是张大帅专程派人去山东请了他来,任职大帅的贴身保镖,我师兄道,既然来了奉天,理应见识见识本地的英雄,因此在五天后腊月二十九中午,也就是阳历1月29日,在明湖春摆下酒宴,招待城内外十八家武馆、四家镖局的好朋友,还请常老弟务必赏光!”
宁扬和师父对视一眼,心道昨天那老汉,果然是宫贵田没错!
这位昔日是大内侍卫,如今清廷垮台,竟又成了张大胡子的保镖,张大胡子乃是东北一地的土皇帝,要对付自己等人,那真是轻而易举。
常光宝正色道:“宫大师乃是冠绝当代的宗师人物,能参加他的酒宴,那是常某人的荣幸,刘门主放心,常某必将准时到场!”
刘开边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宁扬:“我师兄除了要结交奉天群雄,也有意看一看本地的后起之秀,令徒资质绝佳,常老弟不妨带他一起前来。若是入了我师兄的法眼,他和大帅推荐一句,岂不是平步青云?省却几十载奋斗之功啊!”
说罢大笑。
常光宝听得暗暗摇头,心想八卦门自祖师董海川起,几代高手,大都在王府、皇宫,做太监、侍卫,“学成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十个字铭刻座右,功名利禄看得着实要紧,却不知老子如要同你们一般,当年徐世昌总督招揽老子时就答应了,还等你推荐?以己度人,当真可笑。
宁扬也是听得暗笑,心想折了你们面子,还向大帅推荐我,真要有那么大心胸,你们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
师父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鄙夷之色。
常光宝笑着抱拳道:“那就多承刘门主好意了。我这徒弟顽劣的紧,哪里配入张大帅的法眼?不过届时我师徒一定准时到场,若有幸能得宫大师一句指点,足以令他受用终生!”
这句话却是真心实意,功名之心再盛,宫贵田宗师地位却是做不得假,这等人对武学的认识异常深刻,随口一句话,可能就点破了寻常武人困扰多时的迷障。
见常光宝语气诚挚,刘开边总算觉得挽回了一些面子——金刀大侠又怎样?听到我师兄名头,还不是要恭恭敬敬?哼,比武输赢不过是一时成败,我师兄如今攀上了张大帅的高枝,我们奉天八卦门不日就将大放异彩,门人弟子有两个进身之阶不说,就是我刘开边,说不得也有当官把印的光景。届时若想拿捏你们戳脚门,那不是跟拍个臭虫一般?
双方内心相互鄙夷,面上却是客客气气,说罢了话,刘开边说声“告辞”,一挥手,带着门人弟子浩浩荡荡去了。
常光宝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沉吟不语,徒弟王泽却是满嘴哈喇子凑了过来:“师父,你带大师兄去明湖春吃席,能不能也带上我?”
其余几个徒弟一听,顿时一涌而上:“师父,也带上我们吧!”
其中八岁小师弟周墨耘挤入人群,一把抱住师父大腿,一张口,话没说出来,满嘴地涎水哗啦一下湿了师父半条裤子……
武红梅大怒,上去扬起巴掌就把这帮馋疯了的货撵开,边撵边骂:“吃什么席?都在家跟师娘吃饭,什么时候功夫练到你们大师兄的地步,师父自然会带你们出去露脸!”
正热闹间,忽然一阵饮泣声传来,众人侧目看去,武红梅“啊哟”一声就嚷了起来:“哟,许先生,您这好好的哭什么?快别哭了,你这一哭呀,大姐看地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