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雷勾地火,干柴逢烈焰,俏寡妇遇上老光棍儿,真正是好一双对手!
台上这两个人翻翻滚滚大战了近百合,把台下天津群豪都看直了眼——很多人一辈子练武,也没见过这样一场好杀!
许多人都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其中,想象着是自己与韩牧侠或是常光宝对敌,但想不多时,便不由面如白纸。
他二人的武艺,很大程度上来说已经超出了兵刃本身的特点,而是两种武道在碰撞,一开始还能看出明显的招式来,打到后面,却都是任意挥洒,因敌而变。
斗到酣处,韩牧侠一声清啸,大叫道:“常大侠,且加小心!”话音未落,他猛地将剑一抖,那长剑顿时碎裂成无数小块,这些小块带着锐啸,仿佛天花乱坠,如一张大网般罩向常光宝。
一时间,台上仿佛平地卷起一阵狂风!飒飒之音大作,无数流光飞射而去。
台下张战魁猛地而起,惊呼道:“万花诛魔剑!牧侠竟练成了这传说中的剑招……”
饶是以他的本领、见识,目睹韩牧侠施展出的这一剑,还是不禁面色钜变!
听了这声惊呼,几个上了年龄的老武师均是面露骇然之色,稍微年轻些的,则都茫然不知所指。
“师父!”宁扬亦被这一剑气势所慑,情不自禁地惊呼,下意识便往台上跃去,但那碎剑所化的无数白芒,势如流星,他却哪里赶得及?
常光宝身临其境,唰地一下,一背的寒毛都直竖起来,他知道,就在这一刻,便是生死交界!
“挡箭式!”常光宝一声低吟,来不及多想,双手舞动大刀,在面前荡开层层金光!
这一式刀法,乃是当年南宋和蒙古对战时,有高人感于蒙古铁骑骑射之威,穷三年之功,费尽苦心,方才钻研创出!斩马刀、单刀、朴刀均能施展。这位高人兴致勃勃将此招数献给了南宋一位猛将,那将军先是大喜,但教导士卒之后却是大失所望。
概因这一招对于施展者的身手、劲力要求极高,除非是真正的刀道高手,一般士兵根本就无法练成。悻悻之际,这位将军还是将这一招写进了斩马刀刀谱,说毕竟是前辈心血,虽然难以应用于军中,但也不可使之默默无闻。
常光宝当初练成此招后,寻土匪报仇,那些匪人曾以六七杆洋枪集火射他,常光宝正是靠这一招挡箭式,硬生生将子弹挡了下来。
韩牧侠以高强内力震碎长剑射出,那些碎片有快有慢,有高有低,但常光宝屹立不动,任大半碎片自头顶、左右射过,刀光如轮,只听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将正面射来的碎片击打的四散飞出!
戏台下,武红梅眼捷手快,一把扯住要往台上跳的宁扬,拉着他蹲下身来,却听嗤嗤之音不绝,七八片碎片从他两头顶掠过。
天津群雄亦是惊叫不断,却是张战魁一脚踢起圆桌,竖在中人之前,挡住了激飞的碎片,不然非死伤几人不可!
咚——轰!
圆桌落地、倒下,众人这才惊魂未定地看向台上,两个人对面而立。
嘀嗒、嘀嗒。
血珠子滴在地上的声音。
“师父!”宁扬一声大呼,手忙脚乱地爬上台,冲向他师父。
常光宝扭过头,冲他笑了笑:“大惊小怪!师父没事。”
“你、你这还叫没事!”宁扬颤声道。
常光宝的左肩、右腿,明晃晃钉着两块半寸长的碎片。
“当然没事。”常光宝伸出两根手指,夹着这两块碎皮拔出,丢在地下。笑吟吟看向韩牧侠:“韩大侠,怎么说?”
“好刀法!好武艺!”韩牧侠点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在下输了。”
台下哄地一声就炸了锅:“他怎么就输了?”“是啊,明明是姓常的受了伤。”“就算没有剑,凭他八卦掌、形意拳,姓韩的也讨不了好吧?”
韩牧侠走到台前,提气道:“诸位同道,不必争议,这一战,的确是韩某人输了。常大侠虽然受了伤,但不过是皮肉小伤,与他战力并无大损,可是韩某人……”
他苦笑着,用左手抓住右手提了起来——众人低低一阵惊呼,这才发现他整条右臂都像得了痢疾似的颤抖不休。
“韩某这条胳膊,一两个月内,怕是使不得剑、打不动拳了。若是在动手,就算常大侠与我赤手相搏,韩某人一条左臂,怕也敌不住他的戳脚翻子拳!”
常光宝走到他身边,微笑道:“在下也是侥幸,所练的刀法中,恰好有这一招抵挡乱箭的,这才勉强逃得一命。实话说,若不是韩大侠你为了毕其功于一役,我们再打下去,胜负还在两可之间——你的剑法,着实高深莫测。”
“刀能练到你这程度的,天下间可也数不出几个来。”韩牧侠也微笑道:“当年大刀王五前辈,刀法通神!常大侠至少在斩马刀这一门,已经不逊王师!王师将斩马刀刀法留在奉天,看来是选对了传人!”
此人见多识广,竟然认出了常光宝刀法的来历!要知道,除了亲近之人,常光宝从不对人说王五传他刀法的事。他为人谨慎,又对王五敬若神明,总怕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丢了王五的名头。
“什么,他是王五前辈的传人?”
底下顿时又是一片惊呼,在他们看来,戳脚翻子拳不算什么,金刀大侠的名头也不算什么,但是王五乃是世人公认的真正大侠、刀法大宗师,就算不是真正列入门墙的徒弟,但毕竟传了刀法、有了师徒之实,因此常光宝的身份顿时不凡起来。
常光宝点头道:“若不是蒙王师传我刀法,你这一剑,我必死无疑。这一剑,当真可谓天下第一剑了!”
“是啊。”天下第一剑这种名头吓人的一笔,但是韩牧侠一点头,居然认了下来:“这招剑法,的确堪称海内无双。可惜韩某学艺不精,只能使出七成威力来!而且还伤及右臂筋脉,失了再战之力。常大侠,非是韩某说大话,这一剑若是我练到了家,你恐怕挡不住这一剑。”
常光宝闻言默默无语,低头寻思了一会。他虽然与这韩牧侠素昧平生,但此人之慷慨磊落,一观可知,自是不会说甚大话。这一剑,仅仅有七成威力就伤了他,那如果是十成威力,只怕自己当真挡之不下。
他点了点头,憨厚地笑了:“还好你没练到家。”
韩牧侠听了他此话,也不由大笑,伸出左臂拍了拍常光宝:“是啊,还好我没练到家!不然真正伤及侠士,却时铸成大憾。”
底下也有人不信的,觉得二人在这商业互吹。眼光浅短的人多喜阴谋论,武术界也不例外。在他们看来,刚才二人交手虽然很快很厉害,但胡吹什么天下第一、天下数的着就过分了,天下你家的啊?你说第一就第一,说数得着就数得着?
他们觉得真要较真起来,也不过就是把剑震碎了扔出去嘛,这份内力固然可怕,但谁知这剑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再说换了我上去,确实未必挡得住,但我何必要挡?老子一个懒驴打滚不就躲过去了?
这样的人为数不少,那些含酸带醋的议论声凑在一起,听在明眼人眼里,顿时大怒。
张战魁一脚踢翻椅子,回过神,目光犀利地扫过众人,讥诮道:“吹牛逼?真有人当常大侠是在吹牛逼?牧侠这一招,乃是失传多年的‘万花诛魔剑’,呵呵,如果天下剑招真有第一的话,老夫告诉你们,这一剑就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