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稷看向赵姬。
良久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苍老的脸颊上挂着一丝红润。
她取白子而落于棋盘,“天下人皆认为寡人伐赵之举为不智,可天下人又怎懂寡人之忧。秦虽看似强横于诸国,实则内忧外患,就如寡人般命不长久。”
秦王稷叹息一声,“唯有伐赵,断绝赵之根基,才能使大秦等到明君即位的一天。”
她手指赵姬,“唯你懂寡人之忧,懂寡人之虑。不过,寡人不明一事。”
赵姬放置一颗黑子,“大王请说。”
“你为何阻我伐赵?”秦王稷捏着一颗白子,“邯郸一破,寡人才能彻底无忧,大秦也是。”
“因为大秦灭六国之君受困于赵。”赵姬伸手指向棋盘,“若无我儿,棋局不成也。”
秦王稷叹息一声,“天命如此。”
白子落下。
“诸国不会坐视秦灭赵。”赵姬将黑子放置于棋盘,“这本就是天命。”
他手指天空,“此事在天,而不在我。我只是顺水推舟。”
秦王稷思虑了一会。
方才捏起一颗白子,缓缓放于棋盘。
“寡人想听听,取六国之后,你想作甚?”
“变法,养德。”赵姬落下黑子。
“变法?”秦王稷呢喃着。
白子落下。
“商君之典铸大秦之基,使大秦在短短百年光阴,屹立于诸国之巅。”赵姬从棋篓中取出一颗黑子,“然,法典苛责,可用于乱世,而不能用于盛世。”
“六国初定,若言变法,岂不是会生国乱?”
“天下一统,如果依然奉行商君之法,才会国乱。”赵姬将黑子放于棋盘,“大王可曾听过宁死不为秦人之语?”
“寡人听过。”
“一旦平定诸国,需变法而安民心。”
秦王稷不言,亦不落子。
赵姬也不催促。
“变法之途,困难至极,亦可动摇我大秦之根本。三思而行之。”
“自然,若无把握,我不会推行变法。就算推行,也会让她人奔走。若成,万事皆休。若不成,杀其以平怨。”
“寡人活不到那个时候。”秦王稷放下白子,“凡事不可做尽,给老秦人留条生路。”
“凡事亦不可心慈手软。变法,无不流血。”赵姬将黑子放于棋盘上,“给别人生路,就是断自己活路。唯有变法,方能让大秦万载。”
“你欲变何法?”
“不知。”赵姬摇头,“等天下一统,我欲号召诸子百家,坐而论道,从中挑选。”
白子落于棋盘。
“儒学如何?”秦王稷看向赵姬。
“儒学。”赵姬沉吟片刻,“儒学治民,秦法治军。也许可行。不过还需举行诸子百家论道之盛会,去糟粕,取精华。”
儒学有利有弊。
可用于过渡。
毕竟不可能突然一口吃成大胖子。
赵姬落下黑子,“大王,对于我所交换之物,可满意?”
秦王稷一笑,“自然满意。”她看向赵姬,“你想交换什么?”
“我想交换之物,可多。”
“尽管说来。”秦王稷爽朗一笑,将白子置于棋盘上,“就算你要寡人之命,寡人亦不会犹豫半分。”
“也无需大王之命。”
黑子落下。
“我需一道随意进出秦国领土的王令。”
“就这个?”
“当然不只这些。”赵姬笑了笑,“还有一份劝降诏。”
“你该不会想拿着劝降诏,劝降王龁所率领的二十余万大军吧?”
“自然不是。”赵姬摇摇头,“只是留于日后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