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你在候府可是死契?”
“回夫人,不是的,春桃只是侍女,不是死契。”
“你跟着我时间也不算长,之前是跟着谁的?”
“跟着侯爷之前的姨娘,她们被送走之后,我就跟着您了。”
春桃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似乎就是这样,伺候谁都是伺候,无非就是赚些辛苦钱,回去养家。
“你要赚钱养家,那你家的男人呢?”
“死的死
,残的残。”春桃苦笑一声,不大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胡若优仿佛能从她的眼底看见破碎的星辰。
那是春桃一直忍耐,却也无法坠落的泪珠。
她就是这样,命苦到就算泪水蓄满了,也要想尽办法憋回去,因为这是她的主子,她不能对着主子哭的。
“因为什么呢?”
她以为胡若优不会想知道,可是胡若优偏生就是问了。
“石贵妃有一年过生辰,陛下征税,我们家本就不富裕,那一年我家的牛累死了,我爹也累死了,我妹妹饿死了。”
啪嗒,那是泪水从眼眶滑落到地面的声音。
“我总得活着,我还有我弟弟。”
她倔强的抬起头,无声的在背光处流着眼泪。
忽的,一条柔软的手帕从光照的到的地方塞入她的手心。
“你很厉害,你活下来了。”
这一刻,胡若优忽然很希望陆薄元能坐上那个位置。
不为别的,只为了千千万万同春桃一般的女孩子。
这殷朝看似繁荣,实则内里早就破败不堪,想要让平凡如春桃父母这般的人活下
去,就要改朝换代。
将这早就烂透了的东西掀翻,搅它个天翻地覆。
“春桃,你家里现在还有人么?”
“有,还有个弟弟,夫人对我弟弟很好,春桃真心实意感谢夫人。”
“我认得你弟弟?”
胡若优倒是先不明白了。
春桃羞怯一笑,将那泪水全都擦干,不太好意思地说:“大柳就是我弟弟,我原名姓柳,叫盼睇。”
“大柳竟然是你弟弟?!”
“是,所以春桃也是真心实意感激候府,若不是候府,我们一家都没得饭吃,我们一家都要跟着我爹和那老黄牛死了。”
胡若优一阵恍惚,喝醉后最后的一丝困意也消失了、
她看着满脸感激的春桃,眼神定了定,“那你以后也要好好活下去才行。”
“春桃会的,只要夫人还要我,春桃就要一直伺候夫人。”
胡若优喜欢她这样的天真,好似自己也跟着天真了。
她嘱咐春桃去睡,只自己望着床榻上的雕花到天亮。
“陆薄元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好不容易入睡的陆薄元身体猛地一动,险些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