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众人尽了兴,这便散了席。
柳老爷早就醉醺醺的了,他今儿个高兴,戏唱完了还拉着演吕洞宾的老生说个不停,身上的银子都打赏完了,还扯着嗓子叫老柳头取银子来。
老柳头生怕他酒醒后后悔,只嘴上答应,半步脚也不挪一下,站在一边候着老爷。
苏先生喝得也有些高,林婉婉搀扶不住,章修林忙上前搀扶,小孩子熬不住,刘晏刘娘子早早的退了宴席,告辞回府了,章修林对着林婉婉轻声安抚,“无事,我送先生归府。”
林婉婉腼腆含笑,“多谢师兄了。”
月色沉寂,就是夹了萧瑟秋意,也掩不住章修林心潮涌动,他知道林婉婉同安远侯府的婚事搁置了,宋祁也多日不见人影了,他特意去京卫打听过,都说宋祁出了公干,再细问,京卫的官宦子弟就没了耐性,呵退了他。
哎,想他虽然出身低微,可也是响当当的钱塘三杰,这来了京都,连衙门看门的都瞧不上了!
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啊!
这婉婉,听说安远侯夫人多番羞辱,还背着个罪臣之女的名声,宋祁外出又不能庇护她,他瞧着林婉婉面目宜喜宜嗔,婉转柔情,这样的娇人,若叫他娶回家,必定日日疼宠在手心里,哪能叫她受苦受难呢!
想必是今日高兴喝多了酒,酒壮怂人胆,章修林喉咙干涩,“师妹,近日都忙些什么?”
林婉婉正绞着帕子,歪着身子看窗外斑驳变幻的景致,听了章修林的话,也不敢回头,低声说,“也无事,常去和嫂子改戏本,嫂子正要把话本改成折子戏。”
“程娘子确实有趣,有才华,”,他嗫嚅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不可闻,“你也是。”
“嗯。”
章修林听她呢喃的软声细调,心上更热,又仔细看了坐榻上斜着身子的苏先生一眼,见他闭着眼睛睡得安详,又鼓起劲头,很有当钱塘三杰那会的倜傥之气,“婉婉,我娘过几日就要来上京,你,她甚是欢喜你,望你来府上做客。”
章修林置办的农庄就在上京城的郊外,这会正是深秋,上京的秋天又比钱塘凉,所以庄子上这会塘子里的荷叶枯萎了,田里的稻子也收割了,万物静默,景致十分淳朴萧瑟,原该是荒凉的样子,不过对于城里长大的几人,瞧着却甚有意趣。
林婉婉垂下眼睫,轻声道,“好。”
两人这便打住了话题。
等到马车嘎吱嘎吱行到苏宅,章修林将苏先生抗下马车安置在榻上,夜已深重,孤男寡女,虽有丫头婆子,林婉婉仍然束手束脚,章修林见她不言语,也不瞧他,心里一苦,“我这便回了。”
上京城里他没置办宅子,夜深回去,要么去客栈,要么就回卫所,林婉婉心里清楚,可她心里只有宋祁,她不能凭白给他念头耽误了他。
章修林于她有恩,就是她的哥哥。
程府里,程德青扶着柳芸娘站在府门口,挥手送别苏先生,扶着柳芸娘回了府。
柳芸娘肚子大了,走几步就腿酸,大夫嘱咐,孕妇若身康体健,最好多走走,来日好生产。
程德青瞧着她纤细的胳膊和腿,走路的时候两手捧着肚子,那肚子上如同罩了一个锣鼓,甚是笨重,这几日晚上也睡不踏实,肚里的孩儿顶着心口,夜里辗转反侧,心里不禁有些心疼,“等生了这一胎,就别生了。”
柳芸娘捂嘴笑道,“若是女孩,不用生个男孩继承香火吗?”
程德青扶着她胳膊,想了想,“自然了,总归要生个男孩撑门顶户,也好保护姐妹。”
柳芸娘翻白眼,“你这是重男轻女呀,我就不,我非要就生一个闺女!”
程德青瞧着她嘟着嘴一副不罢休的样子,不由轻笑,他刮了刮柳芸娘的鼻子,柔声哄道,“闺女我更喜欢,你生得我都喜欢。”
柳芸娘一听他这样迁就她,柔声哄她,心气就平了,她瞧着廊下的灯笼,又摸了摸程德青的手,干净温暖,坚强有力,便纡尊降贵道,“还是生两个吧,一儿一女,多好。”
程德青嘴角含笑,揽着她的腰身,小心迈过门槛,“都随你,你好好地就行。”
浴间已经灌好了水,柳芸娘挺着肚子没羞没臊,夫妻处久了,那就和兄弟一个样,等搓完后背搓前头了,她遮着胸口娇嗔,“你别碰我呀~”
程德青本来就心浮气躁,两只兔子白嫩嫩的瞅着他,他没感觉才怪!瞧着她娇柔作态,不由更是咬牙!
只是这后期了,他不敢大意,匆匆摸了几把过了干瘾就囫囵过去,认真的给这娇宝贝净发!
柳芸娘哼哼唧唧,哎,男人的手劲有些大,还是翠儿的小手更温柔呀~
程德青一声不吭伺候好了这老佛爷,便把人抱到榻上,又轻轻给她按了会有些肿的腿脚,把这祖宗按得舒爽了,便转身要去浴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