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回柳莺莺当夜,在二房三房言辞激烈的撺掇下,大房无奈,最终只得又连夜将她送到了柳家别苑暂住着。
人是寻回来了,竟是不敢轻易展露人前的。
又加上这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被送去别苑还未来得及安置的柳莺莺竟在当夜突发起了高烧来,烧得那叫一个面颊通红,浑身滚烫,只见她额间冒汗,浑身似痛苦难受,躺在床榻上用力的抱紧被子,全身不自觉地四下扭动着,浑身止不住的阵阵颤栗,吴氏将手伸到柳莺莺额头上轻轻一探,瞬间烫得她嗖地一下缩回了手指。
烫得不同寻常。
再将长女翻过来时,只见她脸上早已一片酡红,目光涣散,又一片迷离,而唇齿早已被她自己给咬烂了,喉咙里只不断溢出阵阵哼吟声来。
吴氏与柳老爷见状神色一变,连夜慌张的将大夫请了来。
一问之下,这才知原来柳莺莺在万花楼时,竟被丧心病狂的秦妈妈月月喂以神秘药丸,那药丸乃是闺房秘药,原是用以闺房取乐之用,服用者能让女子身段越发饱满欲滴,气质越发妩媚妖艳,自柳莺莺十二岁起便月月服用,连服三年不曾落下过一回。
服用一年后她便来了初潮,服用两年,她的身段便已婀娜摇曳,丰盈窈窕了,不过十三岁,便已出落得妍姿妖艳,媚态如风了,而服用三年后,不仅仅是体态,不仅仅是相貌,便是那眉眼间的神色竟已婉转多情,百般魅惑了。
再加上秦妈妈日日用汤药将她浸泡,日日用牛乳将其喂养,用特定的餐食为其调理,三年下来,哪怕面上蒙着一层面纱,但凡她柳莺莺所经之处,再无任何男子能有片刻清醒时刻了。
她已被秦妈妈用三年的时间调教成了人间尤物。
而今,是时隔三年后,被救回柳家的柳莺莺第一次中断药丸,这才知她的身子竟已不能承受,只觉得那三年的药性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释放了出来,催得整个人痛苦万分,体内宛若被千只万子虫子齐齐啃咬。
大夫诊断后,道其食用媚药多年,残存体内无法彻底清除,只能用汤药浸泡慢慢改善,却也无法彻底根治治愈,唯一的法子便是——
彼时,大夫捏了捏短须,沉吟片刻后冲着柳老爷夫妇二人道:“唯一的法子便是速速为其寻门亲事,年后应能……融贯汇通了。”
大夫说完,见夫妇二人神色凝重痛苦,一时笑了笑,只淡淡打趣着宽慰道:“祸兮福兮尚未可知,说不定是桩好事了,不过……若是可以,能寻个身强力壮的女婿便再好不过了。”
大夫打趣着收拾好药箱去了,表现得一脸轻松,一副并无大碍的模样。
却留下柳老爷和吴氏二人立在原地,险些急白了头。
没想到女儿这五年来竟遭受了这么多苦难。
吴氏更是险些哭瞎了一双眼。
然而事已至此,自哀自怨已是无济于事,夫妻二人只得听从大夫建议,于是,柳莺莺的婚事在夫妻二人一脸愧疚悲痛中被迅速的提上了日程。
只是,因着柳莺莺身上的这桩隐疾,又因着这个身份,纵使心急如焚,柳家并不敢大张旗鼓的在云城帮其相看人家。
又因对长女的百般亏欠,并不想在婚事上让她受了委屈,故而,这不上不下的,柳莺莺的婚事一时令柳家犯了难。
半年的时间里,从落魄的香世家,到闯南走北的商家,从商家到深山里老实可靠的农户,柳家是越看越偏,越看越歪。
看到柳老爷将目光从落魄生到商人之子,再由商人之子看到深山老林的猎户头上,吴氏是气得浑身乱颤,一气之下直接给山东娘家去了信。
吴氏一族原是出自京城侯府一脉,曾显赫一方,不过分家后侯府日渐落没了,而吴氏一族又乃吴家旁支,侯府落没后迁回到山东老家,如今长兄吴老爷官至五品,混了个五品参将武职,虽不算显赫威风,却也小有建树。
兄长有一子,名唤吴蒙,比长女莺莺大上两岁,二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年在山东时,舅舅吴老爷对莺莺疼爱有加,曾当场拍板要为二人定娃娃亲。
只是,侄儿吴蒙相貌普通,资质平庸,自幼鼻下挂着两串绿鼻涕,委实不算讨喜,相比之下,那时的莺莺粉雕玉琢,雪诺可爱,一脸福气,像是菩萨座下的小仙女似的,吴氏实在难以开口应承,为此,还数度惹得兄长嫂嫂不快。
而今,莺莺虽不慎被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妓院遭了人欺压,却也不曾丢掉过清白,她出落得那般貌美标志,与其送去给那些低贱落魄的乡下人蹉跎,倒不如送去哥哥嫂嫂那里,至少还有人能护其周全。
吴氏送了信回了山东,想着正好年一过,来年春吴老太太七十大寿,吴氏想将长女留在云城过个团圆好年,待年后再亲自护送长女回山东老家,顺道给母亲一道贺寿,却未想,年一过便收到了山东来信,吴蒙年前吃酒犯了事,在青楼与人起了争执打断了旁人一条腿,如今竟已是下了大狱了。
吴氏闻言,顿时两眼一翻,嘴里喊着“我儿命苦”,险些再度昏阙了过去。
就在吴氏哭嚎不止,感到一脸绝望之际,这时,二房的二老爷柳相鸿竟搓着双手向兄嫂二人大言不惭的指了一个方位,只两眼冒光,道:“大哥,大嫂,你们觉得……沈家如何?”
第003章
沈家?
哪个沈家?
二老爷这话一出后,只见大老爷与吴氏齐齐一脸迷瞪,纷纷面露不解。
云城这地界,不见哪户沈姓人家与柳家交往过密啊?
二老爷见状,又是伸着手再度朝着某个方位激动一指,同时配合着又是点着下巴又是连连努着嘴。
大老爷见其目光精悍,面露垂涎,脑子里精光一闪,率先缓过了神来,却是神色一怔,半晌,只一脸啼笑皆非的看向自己这个做生意做昏了头的二弟。
然而片刻后,与挤眉弄眼的二老爷四目相对后,又见大老爷柳相连心头一跳,整个人再度一愣,只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多时,竟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低头沉思了起来。
吴氏将二人这面目表情瞧在了眼里,不多时,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却是一脸目瞪口呆,又一脸无言以对。
沈家?倘若他们指的乃是清远那个沈家的话,依吴氏看,他们怕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是病急乱投医,是彻底急疯了头了。
他们可真敢想啊!
清远沈家?
那可是清远第一门阀世家,是大俞四大古法家族之首啊,沈家坐落在了大俞中部地区清远,盘踞中部中南地区数百年,祖上可是出过大儒的,其势力不仅仅是在朝堂,更在在政治上,在经济上,在军事上几乎是到达称霸垄断的地步,说句毫不夸张的,河北山西以南,许多地方只认沈家,不认天家,便是在整个江南地区,沈家都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力。
中部江南一带的士族学子,均已成为沈家的座上宾为荣。
吴氏是护女心切,不想蹉跎长女,想为其寻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却万万不敢将主意打到沈家身上去,那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啊?
不过,经过大老爷二老爷这么一番提醒后,倒也让吴氏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还别说,其实柳家跟沈家确实是沾些亲带些故的,确切来说,是吴家跟沈家,是吴家的老太太吴氏生母跟如今沈家掌家的沈老夫人曾以表亲的亲戚关系走动过。
沈老夫人原是伯爵府韩家的嫡长女,而吴老太太的生母与韩家二房的太太乃堂亲关系,幼时吴老太太曾到表姐府上做过客,与韩家嫡长女也就是如今的沈老夫人相处不错,当年同在京城时还时时走动,不过待年长嫁人后,韩氏嫁去清远沈家,成为了沈家的第一宗妇,而吴老太太随夫家迁回山东,两地相隔千里,门第又相差太大,而山东乃士族王家的盘据地,非沈家的势力范围,两家这才渐渐疏远了关系。
吴氏只记得约莫在二十年前,在家母五十大寿上,听说清远那边曾送过贺礼,不过后来吴氏嫁给柳家,之后又随丈夫远走江南上任后,便再也不知两家之间的具体动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