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樾和酷姐上去围着被救上来的小孩问:“你感觉身子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小孩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紧紧拉着韩千樾和酷姐的衣摆,他知道刚才两个姐姐帮他出头,所以很依赖两人。
“你叫什么呢?家里住在哪里啊?”韩千樾蹲下身子,耐心地问他。
“我叫……楚光熙。嗯!我家在康平坊里,我都记得的。”韩千樾和酷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个孩子瞧上去反应有些迟钝。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埋了?”从坑里爬上来的李清明问他。
楚光熙的嘴张张合合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双手环抱着头,最后只说:“痛痛……打我……难受……”
酷姐轻轻地摸摸他的头,“不怕不怕,我们带你回家去。”
王泽丰严厉地问还跪在坑边的三人,“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欺负他的?”
韩千逸在他们三人身后来回走动,好像在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能一脚把他们踹下去,给了三个小孩莫大的压力,但那两个高一些的小孩什么都不肯说,低着头时不时偷瞄矮一些的那个男孩。
韩千逸将他的扇子在那个矮个男孩的头上轻轻拍了拍,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强装镇定的男孩扭过头狠狠瞪着几个大人说:“我是季鹏涛!你们这些下等人认识我吗?我就是跟他玩玩,你们居然敢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酷姐拍了拍最左边那个孩子的后背,“你来和我这个小老百姓说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一直在这儿叫嚣,听得都烦了!”
被酷姐选中的孩子诚惶诚恐地开口道:“老大是节度使的儿子。我叫张旭尧,他叫南博,我们的父亲都在节度使手下谋生。我也不想害他的,我是无辜的!”
说完张旭尧就大哭起来,另一边的南博也为自己辩解道:“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我根本没有伤害他,我们就只是恶作剧,对,我们就是一起玩。”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狐假虎威!所有的欺凌行为你们两个都参与了,现在还虚伪地为自己辩解,你们两个甚至不如季鹏涛!只要你做了恶事,现在需要做的只有忏悔和道歉!刚才打他的时候忘了收拾你们两个了,才让你们现在还有心思在这儿耍小心眼。”酷姐上去照着两个小孩的头就给了一人一个爆栗子。
两人忍受不住压力,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聒噪!被欺凌的人哭哭就算了,普天之下哪里有恶人哭的道理,倒显得你们两个好像被人欺负了,一副可怜样。跟我过来,先把你们两个带走。”王泽丰一手拎一个,把他们带回原先挖坑的地方去了。楚光熙也变得有些焦躁不安,韩千樾和酷姐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也往回走。
同伴被带走,周遭人一下子变少,季鹏涛四处张望,变得紧张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你觉得你的父亲是节度使,你就很厉害吗?现在把你放到坑里,你连爬上来的本事都没有,把喉咙喊破你爹都不会出现在这里救你”,韩千逸说。
“我们把他放到坑里去,让他也试试被人活埋的感觉呗”,李清明刻意朝韩千逸眨眨眼,“反正这里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我们把他埋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发现,嘿嘿。”
听到两人的对话,季鹏涛害怕极了,小眼睛到处乱瞟,想要逃走。李清明一把抱住他,截住了他逃跑的念头,在他的眼上蒙上布条后,和韩千逸一起先把他的双手绑上,然后再把他身体捆了,最后沿着坑壁将他缓缓放下去,任他怎么剧烈挣扎都没有用。
李清明和韩千逸两人,你一铲子土,他一铲子土,专挑他身上倒去。原先季鹏涛还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试图挣脱身上的枷锁,直到土撒到他的身上、从他的衣领漏进去后才发现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了。
事实上,坑边的两人朝他身上撒了四五把土后就停手了,时不时从地上抓一把土朝他脸撒去。两人见时机差不多了,李清明重新跳下坑去将他抱起来,韩千逸在上头通过拉绳子的法子把季鹏涛吊上去。
“这小子不是都敢杀人吗?怎么胆子这么小,还尿裤子了,啧啧。”李清明边往上爬边吐槽。
韩千逸在给季鹏涛解开绳子,“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小孩恶得纯粹,像吃鱼时不小心卡到喉咙深处的刺,不上不下很难受,我们震惊、愤怒的是他们如此小的年龄就开始作恶。”
“因为大部分人的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人性本善,像我一直认为人性本恶。”李清明拍了拍身上的土,两个人也不理季鹏涛,带着他也往回走去。
“我不信人性本善,也不信人性本恶。我觉得人生来就是自私的,所有的行为都能用自私来解释”,韩千逸说。
韩千逸接着说:“只是每个人谋求的私心不同罢了。人的本性是自私的,但自私不等于恶。有的人追求金银、美人、豪宅、权力,有的人追求他人的认同和赞美,不过是每个人对价值认同的理解感悟不同。世间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活下去而生存,这是天生天赐的本能。如果没有社会道德的约束,没有律法规定的制裁,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会变回草原上的动物,像老虎猎杀山羊,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不择手段,但那不是恶,我们称之为动物本能、物竞天择。”
李清明说:“每个人的行为没有善恶,但我们的思想对行为下了定义,所以就有了评判标准。”
两人在这边探讨人性,那边王泽丰和酷姐在询问张旭尧和南博。
“你们既然这么爱挖坑,那今天就在这里给我挖个够。”王泽丰带着他们两个小孩一起帮王家夫妇挖坑。
“你们三个平日里都是怎么欺负楚光熙的?你们年纪还这么小,能结下什么仇什么怨?”酷姐拿着剑双手环抱着站在一旁看他们挖坑。
“我们都是清风学堂的,但是楚光熙是个傻的,连话都说不利索,每天畏畏缩缩的,他害得我们班每次考试都比别的班要差上一大截。老大说要我们一起收拾他,让他自己识相点退学,别继续拖累我们班”,张旭尧说。
“楚光熙既然没有读的天分,为何一直留在学堂中?”王泽丰问。
南博停下来,借说话的空隙抓紧时间休息,“楚光熙他们家是挺有钱的商户,在大景、河兰国之间做香料、茶叶、丝绸和瓷器生意,给学院里捐了不少钱,私下里给每个夫子也塞了不少钱,说是为了让他能有同龄的朋友,脑子里能塞进去多少学问也是不管的,谁不知道他父母让他在学院读的目的是巴结权贵,讨好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