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得不到重视的丁二郎这下可急了,小跑几步拦住再度拦住二人,“这说好了射中靶心便给我个机会的,我看你穿着,也不是什么市井出身,怎么这样不守承诺!”
“吾何时说过这话?”
丁二郎愣了愣,好一番回想,好似他的确没有说过,瞬间气焰就小了,支支吾吾道:“那你们也不准走!条件你尽管开,怎样才能给我个机会!”
赵珩得逞一笑,亲自上前拿起长弓,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抬眸看了眼箭靶:“想要机会是吧,简单,你站过去。”
“你开什么玩笑!”丁二郎荒谬至极,“你有病吧?让我站过去给你当活靶子?我要是受了伤你赔得起吗!”
“谢少尹呢,谢少尹呢,日日巡街坑骗各家小娘子,这种时候怎的不来捉你这个疯子!”
“站过去。”赵珩的话不容置疑。
群众也不是什么吃白饭的,大瑒
人民爱热闹那是出了名的,纷纷怂恿他:“站过去!站过去!站过去!”
丁二郎不仅气赵珩侮辱人,也气自己为何非要强出头,今日要是命丧在此,那他这辈子…可多冤啊!
“如何?去还是不去啊?”容枝意笑看丁二郎,嘿嘿!让他不识好歹先来挑衅她想让她难堪,不知道赵家这一辈的人最是护短吗!
随着看戏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丝合缝,丁二郎也不知是何心里作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挂下,顶着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颤颤巍巍走到了四十尺开外的箭靶处。他身量中等,发丝束起盘在银冠里,恰好遮住靶心。
容枝意倒是丝毫不担心赵珩,可群众那叫一个操心啊,连摊主都上来劝了,这要是在他摊子上出了人命,日后这生意可还怎么做啊!还有热心的急着去寻巡街的兵吏,生怕丁二郎这条命今日要交代在这。
赵珩见他站定,拉弓估摸了一下距离,忽又放下箭,回头问容枝意:“可有帕子?”
“有。”容枝意以为他是要擦汗呢,双手呈上后,他竟做了个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把帕子绑在眼前!系在了脑门上!
这是要盲射啊。
容枝意大吃一惊:“世…兄长!?”
“放心。”赵珩安抚她一句,悠悠拉开手中长弓。
想来,若容枝意能透过帕子去看他平静的眼,便不会有此一问了。
远处丁二郎眼泪无声落下,脑中一片空白,强撑着打颤的双腿站立着,这种要别人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往往是最难熬的,他既已站到这,除了后悔,只希望赵珩那箭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再看四十尺开外,万众瞩目下拉满长弓的少年郎,他未及弱冠,本就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加之嘴角那抹扬起的坏笑,此刻通身萦绕着写不尽的轻狂,纵使系着块青白玉帕子,也叫人实难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直到他漫不经心地一松手,人群里银光闪过,箭飞速离弦,在众人紧随其后的眼神下,穿透了丁二郎的束发,本有些圆润的箭头,直直挺立在箭靶上。
众人讶然,丁二郎心脏骤停,如释重负,跌坐在地。
“走吧。”赵珩解下帕子,连看都不看那丁二郎一眼,便将弓丢回给摊主,在众人注视下带着容枝意走出人群。后者紧跟他步伐,然而实在耐不住好奇,回头望了一眼,箭不出所料,直中靶心。她心想,今夜过后,长安城里恐怕又要盛传乞巧佳节,曲江池边,某位俊俏的少年郎替妹妹出头的故事了。
“你许什么愿?”赵珩的嗓音让她回过神来。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二人在河边找了个专供人写花灯的条案,她俯身,连想都没想,唰唰唰写了几个大字,随后将字条叠好放在兔儿的脚边。
“哪有。”赵珩垂眸提笔也不忘与她搭腔,“你八岁那年许的,如今不是实现了?”
容枝意愣了愣,经他这番提醒,她终于想起自己当初写的是什么了!
“想起来了?”赵珩写毕抬眸,看着恼羞成怒的容枝意,没收敛住笑意,“当初不是说要成为大瑒第一射箭女高手,还读出来让所有人给你作证呢。”
“你别说了!”这倒霉事提起来干什么!容枝意脸红得跟个没剥壳的荔枝似的,天知道自己小时候做了多少傻事!天知道赵珩又记得多少!
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放灯,容枝意亲手将漂亮的兔儿莲花灯放入河中,小小的花灯,就这样承载二人美好的心愿远航而去,河水连着曲江,过不了多久,便消失在了万千灯火里。
身旁小娘子双手合十,满目虔诚,眺望远去的花灯,赵珩耐不住好奇,凭借自己过人的眼力瞥了一眼她字条,工工整整写着:自在且尽兴地活下去。
就在二人烦恼人多无处可去时,有人来禀报说嘉平公主邀他们二人去坐坐。容枝意想着还早,难得出来也不急着回,便跟着赵珩一块儿去了,还跟他借了个人去跟轻云照水说一声让她们玩够了管自己先回去。
前头有赵谰身边的宫女引路。
“对了,”容枝意忽然想到什么,“忠勤伯的事你要如何处置?毕竟是个伯爷,用冒犯我这等罪名把他关进大牢,实在太过牵强。”
“我派人知会了阿谚,忠勤伯荒淫无度民间颇多传闻,早有官员对他不满,阿谚一直在搜集罪证,许是有人走漏风声,他近来收敛了不少,一直没能抓他个措手不及。这回算是个契机,如此说来还是多亏了你。”赵珩侧头看她,带着几分戏谑,“着实没想到,三年不见,你这武艺长进了不少,今日这出英雄救美,确实精彩。”
好像因着方才一块儿放了花灯,两人的距离突然就拉近了些,说话也没那么小心翼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