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五郎一怔,抿嘴看向她:“你知道什么了?”
“我随意派些人去查都能打听的出来。五叔认为,您这点伎俩,能瞒得过朝廷的人?”
容五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你若敢说出去…”
“你当如何?”容大郎放下茶盏问他。虽不知具体是何事,但从二人对话中能听得出,玉思影也许并不是玉家人,玉家不过是他随意找来装样子的躯壳。
容枝意又给容大郎添了茶:“大伯父,应当问,他敢如何?”
“五叔,我看在父亲与大伯父面子上,暂且不将你这些事说出去,我给你几日时间,赶紧将她送回广州去。你若不照办,那这官儿也别想做了。本就是吏部的人看在大伯父面子上给你安排的广馆,你若为了这个玉思影连前程都不顾了,那可真是枉读圣贤!枉费祖父、大伯父与阿爷对你的栽培!”
语毕容枝意站起身,朝容大郎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执迷不悟害得全家人遭人讥讽,那她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至此,容府总算是安生了几日。后来容姝说,玉思影后脖颈那里确有红痣,想来是花满楼的倩影姑娘无疑了。容枝意得知后只是浅浅点头,她其实早就确信了思影的真实身份,让她去瞧也不过是抱着最后一点点侥幸。
事到如今,她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五婶婶刘氏,容枝意再次见到她时,就是腊八施粥那日。她穿得一身她穿着一袭藕荷底香缎裙和蹙金直袖短袄,脸色已比前两日好多了。
容枝意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她说知道今日施粥,怕她们两个小姑娘应付不过来,特意来帮忙的。白日施粥,晚间还有阖府的宴席,因这是容姝出嫁前最后一回在府中过年了,朱氏弄得还有些隆重。
但今日容枝意可没管着这些,一整日都竖着耳朵,探听郢王和王妃回京的消息,上回郢王妃信里还说是今日。但这种事向来说不准,也许
路上耽搁了也不一定。
晚间的宴席玉思影也来了,容枝意觉得她其实也是个十分厉害的货色,就比如现在,容五郎已冷落她整整两日,肚中更不知怀的是谁的孩子,她还能如此安然地坐在这,与身旁的人有说有笑。光是这份心境,容枝意都觉得她该学习一下,这就是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吧。
今日可不止朱氏,连容老太太都问起了她的婚事,还让朱氏也给五姑娘六姑娘好好相看几位合适的,如若她再去给他们找些歪瓜裂枣,她便亲自出马了,她还有几个老姐妹家中有未定亲事的孙子呢。
朱氏暗道你那个几个老姐妹家的就不是歪瓜裂枣了?心里又只好重新筛了几人。
五姑娘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就怕容老太太觉得朱氏那几个瞎找来的男子不错,直接给她做的主。好在她二人本就不和,最后还是容大郎道:“阿婼还能再等些时日,不着急,但阿媱过了年也该定下了,我这有几个合适的人选,都是好苗子,到时我请他们过府一叙,让你母亲替你相看一番。”
这也算大伯父给给容媱吃的一个定心丸,让她别去跟朱氏闹了。他谢过父亲后今日终于闭了嘴,催完了这个又轮到了那个。容老太太刚说到容枝意,容大郎就道:“母亲,意儿的婚事,圣人与我透了底,年前能有定论。咱们就再等些日子吧。”
容枝意没想到,伯父竟然已经与他大伯父说过了?年前就准备赐婚了?
容老太太只好道好,不再多说什么。至于容博仁容茂仁,一个被罚去了老宅静思己过,一个等着来年春闱,日日挑灯夜读忙的不可开交。
容枝意吃完饭后心里仍旧想着婚事一事,她也该选个日子进宫去跟娘娘说这事了,免得到时候娘娘怪她一直瞒着她。
今日赵珩不是说要来送粥吗,怎的也还没来,容枝意捧着手炉,站在廊前仰望夜空。从前觉得定亲是多么遥远之事,如今近在眼前了,有些期盼,又有些不舍。
“想什么呢?”茫茫夜空里,墙头的少年郎君探出头,“大冬日的在这傻站,仔细冻着了。”
仅存的那一点点忧虑在看到他后也立马随风消散了。他将食盒放在墙头,自己翻身落了地。容枝意这才看清今日他穿的一身青绿蟒袍,亏得是他底子好,这样难驾驭的颜色,搁别人身上那就是只土蛤蟆。
想到这他自顾自笑了,没等她反应过来,赵珩又将她腰身一搂,她失去重心,忙抱紧了他。再次睁眼时,已然站在墙头了。
赵珩扶她坐下,见她一脸的惊魂未定,笑道:“这世上还有事能让你吓成这样呢?”
容枝意佯装嗔怒:“你就不能与我说一声再上墙!”嗓音又娇又柔,一出口连自己都惊到了。
忙故作镇定轻咳几声,手里没停地打开了一旁的食盒:“给我带什么了?”
赵珩被她这个反应逗笑了,生了调戏的心思,按住她要开食盒的手:“喊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容枝意一怔,随后“嘁”了一声:“不就是腊八粥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赵珩摇摇头,抢过食盒放到另一边让她够不着:“还有样东西,我特意让尚食局做的,你定然喜欢,你不喊,我就不给,原模原样带回去给谰儿吃。”
容枝意越发好奇了,但他越是遮遮掩掩,她就越不想叫,干脆袖子一撸,越过他去抢那食盒。
赵珩怕她掉下去,一只手搂着她腰,另一只手又护着食盒:“容枝意!得不到就硬抢算什么本事?你但凡服个软喊一声,我就给你了!”
容枝意不肯,干脆颤颤巍巍站起身,整个身子都越过了他,去够那被他越推越远的食盒。赵珩怕她一不小心没站稳就要掉下去,只好道:“罢了,给你就是,惯会耍赖。”
容枝意得逞了,这才发现自己现今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忙坐正了身子,等他打开食盒。
食盒除了几碗宫中的腊八粥,便是些用签子串起来的果子,外头还裹着层糖衣,她又惊又喜惊喜,随即笑逐颜开:“糖葫芦?!”
赵珩点头:“特意让尚食局做的,不止山楂,还做了葡萄、卢橘、李子的,尝尝好吃吗。”
容枝意满心欢喜,将食盒搁置在一旁,双手更是不规矩地攀上他脖颈,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赵珩连一下从耳根红到了脖颈,避开了她这热情似火的目光:“都是该做的,不必道谢…”
“你真好。”小娘子甜甜腻腻带着撒娇意味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又是这句你真好!胸腔里好似有座城墙轰然倒塌。恍惚间又觉得自己置身于柔软云端,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容枝意早在一旁吃冰糖葫芦了,最终塞了个葡萄的,一口咬开糖衣,里头的汁水便流满了整张嘴:“好吃,果然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好吃到简直想要起来跳舞了。她又想起身旁的人也许都没尝过,忙挑了串新的递给他:“快尝尝。”
赵珩哪还记得什么冰糖葫芦啊,满脑子都是她了,脑中还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