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谢我。”容枝意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小娘子放心,县主无碍,只是受了凉加上有些劳累,染了风寒。下官这就去开副退烧药,若今夜仍高热不退便给县主服下,若是退了,就只需服清热药。”正月里又被请来的彭太医收回把脉的手,看着身旁极为忧心的小宋娘子。
宋嘉夕这才松了口气:“有劳您费心了,照水,快送送彭太医。”
“小宋娘子客气了,下官这就去开药。”彭太医对这位未来少尹夫人十分恭敬,收了药箱又道,“饮食当以清淡为主,娘娘交代了,让下官回去列了单子吩咐司药司做了药膳送来。”
宋嘉夕再次道谢,目送着容姝亲自将彭太医送了出去。她本收了容枝意的帖子说要过宋府做客的,昨日却迟迟没有等到她,午后派了人到容府一问才知出了事,今早跑来一看竟发现她烧的厉害。
还好容姝发现的早,及时请了太医过来,不然这整个院子的人都睡得昏天黑地的,她真的烧过去了都没人知道。
容枝意醒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听见院子里有熟悉的声压低了嗓音在训人:“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照顾娘子的?守夜的躺在门前打盹,都过了辰时院子里空无一人,娘子若真出了事,你们就算生出九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照水…”容枝意闭着眼唤道,伴着几声咳嗽,“是何人在外?”
“阿姐醒了?照水和雪遇去给你熬药了。”容姝掀起帘看她情况如何。
“熬药…”难怪她的头这么疼,原来是病了,“阿姝,什么时辰了?谁在外头?”
“快午时了,是宋娘子在外头教训下人。他们一个个的,连你半夜起热都不知道,得亏我早上来找你,看你院子里静的出奇就进来瞧了瞧,你一直说梦话,身上还烫的出奇,想是病了,便去请了太医。”容姝边说着事情经过,边给她端了热水。
轻云一直在旁默不作声,扶了容枝意起身,又给她垫好软垫退去了一旁。容枝意接过水与她道谢,嗓子疼得厉害,喝了几口热水才觉得好些:“多谢。”
容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咱们是姐妹嘛…对了,方才司药司送了药膳过来,阿娘端去厨房给你热着了,我这就去让人送来。”话才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屋子里没了人,轻云跪步上前,低头攥着手指,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娘子,求您骂我打我吧,昨夜是我守夜,可睡得太死,竟不知娘子病了。”
容枝意将手中茶盏递给她:“又不是什么大病,哭成这样做甚,本就让你们陪我受累了两日,可怪不得你们。别哭了,替我去请嘉夕进来吧。”
这话反倒让轻云更愧疚了,她应声接过茶盏,退了一半又转
过身,嗓音轻颤:“娘子放心,不会再有下回了。”
这才跑出去告诉了宋嘉夕,一听说她醒了,宋嘉夕也顾不得在训人了,让他们在外罚跪个把时辰,自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意儿,你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容枝意见了宋嘉夕,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拉着她手就埋进她怀里,眼泪更是说掉就掉:“栀栀,我头疼,难受。”
宋嘉夕心疼极了,抱着她轻抚其肩头:“没事没事,一会儿吃了药膳,再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我今日就在这陪你,哪里都不去。”
“嗯。”她的声音闷闷的。
很快容姝便带着人端了药膳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传话的姑姑说,太子殿下知道你喜欢那位董司膳做的膳食,便让她与司药一块儿做了药膳给你,想让你多用些。”
容枝意愧疚,染个风寒的事怎么又是皇后又是太子吩咐:“表哥都知道了,那…”
照水当然知道她在想谁:“今日入殓,世子应当还在忙吧,娘子身边的王府侍卫和侍女都去送张大郎了,还未有人去知会世子。”
“不必知会他,”容枝意尝了口神仙粥,“他本就伤心,何必再给他添麻烦,你们也都下去用膳吧。”
宋嘉夕一听这话,便知二人之间有事了,和容姝对视一眼,后者颇为识时务,忙道:“那我也不打扰阿姐和宋姐姐了,花厅里还有客人在呢,我得去露个面招呼一下。”
容枝意很感激她今日所为,朝她温婉一笑:“快去吧,今日多谢你了。”
她走后,容枝意又给宋嘉夕盛了碗神仙粥:“不愧是董司膳,这粥真好喝,一碗下去整个人舒爽不少,你也用些。”
宋嘉夕没说话也没接,若有所思盯着她:“你是想让我问你,还是你自己跟我讲?”
容枝意避开她眼神:“不就想让你喝个粥嘛…”
“如此唯唯诺诺?倒不像你容枝意了。”宋嘉夕不满。
容枝意放下碗勺,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跟她说的,便一五一十将张强想让张萍儿入郢王府为妾的事告诉了她,哪知宋嘉夕反应比她想象中还大:“笑话!心疼妹妹便让妹妹去做妾?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哥哥!简直闻所未闻。”
“此事有什么好叫你忧心忡忡的,竟还单方面与世子生了嫌隙,我看来丝毫没有必要,你便将此事告知他,看他如何做就是了。”宋嘉夕是旁观者清,一眼就看破问题所在了,“想来世子是不会同意的,若他真破天荒答应了,那也好,趁着还未成婚,婚约作罢,你如此好家世好才貌,这样的男子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容枝意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有理,心里头那点迷茫顿时烟消云散了。
“再说了,”宋嘉夕瞪着眼问她,“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还能选,是愿意嫁心爱之人为妾,还是嫁旁人为妻?”
嫁个心悦之人做妾,还是尚算可以的人为妻,容枝意想都不用想:“有妇之夫有什么好惦记的,自然是封心锁爱做正室了。为人妾室,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一辈子低人一等,我图什么呀?”
总算是把她从自责中绕了出来,还好是容枝意不是唐可儿,不然得多费好几碗茶的口舌,宋嘉夕端起神仙粥:“那不就成了,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是这样想的,若不是逼不得已,怎会有人去做妾?她真的去做了妾,这辈子才算是毁了。况且谁人能没有私心,你难不成愿意有人与你共侍一夫?还是你想自己退出,成全了张萍儿?”
容枝意一骨碌站了起来:“这哪能行!他的世子妃之位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得是我!”
宋嘉夕被她逗笑,将剥好的虾放到了她碗里:“行了,既然说通了,那就不想这事了,仔细又头疼了,到时你二人见了面好好商议一番如何安置她,你也别为这事与他闹,实在是没什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