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县衙内的雄鸡发出有力的打鸣声,仿佛打开了崭新的一天,街面上的动静渐渐多了起来。安永淳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县衙大门走了出来。
高来凤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了一个转角,高来凤有些羞愧道:“安兄弟,哥哥我人微言轻,害的安兄弟花费颇多,却没能办成什么事。安兄弟不要怪我。”
“高大哥这是说哪里话来?”安永淳不以为意,道:“没有高大哥在其中穿针引线,我如何能有机会面见简知县?
况且简知县虽说没有明说要帮忙,但也没有明着拒绝。这种手段毕竟见不得人,有违君子之道,简知县慎重些,也是情有可原。故而,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高大哥。”
说着,安永淳对高来凤长施一礼。
高来凤呵呵一笑,将安永淳扶起来。心中却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此次安永淳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都手软的程度,以至于有些担心这安永淳会不会以他没办成事的名义,将送给他的财物又给要回去。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甚至于就算他想要回去,自己也不会给,但总归这条来钱的通道算是断了。
如今,既然是他自己提出,那这钱自己就收得心安理得了。日后知县大人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亦或是有其他变故,都与自己无关了。
“不用客气,日后但凡有能用得着我高来凤的,尽可开口,我们都是兄弟嘛。”高来凤的眼睛笑的好似金元宝一般,“时候也不早了,你嫂子在家估计也等着急了,我就先回去了。”
“如此也好,铺子上还有事,我就不送高大哥了。”
“无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说着辞别安永淳,唱着小曲,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安永淳脸上的笑容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凝重。简知县的态度早在他意料之中,其实想想也都知道,一个素未蒙面的两个人,初次见面就是算计一个当朝颇具权势的王爷,除了疯子,怎么可能满口答应下来。
但简知县暧昧的态度,却是大大出乎安永淳的预料。这说明,简知县为了进步,为了攀上如今风头正盛的东林党,为了成为清流的虚名,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只不过谨慎的性格,拦着他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安永淳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抬腿向着义鑫升方向走了过去。
刚来到义鑫升的门口,店内传出的嘈杂声便传入耳中,安永淳微微一愣,随即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刚走进大门,却见二三十号手持刀枪的兵士,正在店内打砸,昨天前来赎当的青年,此时就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手中玉佩轻摇,浑不在意一般。
店内的几个伙计,全被绑住了手脚,扔到一旁。一个军士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周六一的身上,质问道:“你说还是不说?”
“你们在干什么?”安永淳一声大喝,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几个军士更是拔刀,上前将安永淳团团包围。
“少爷,快跑,他们要杀你。”周六一看到安永淳的身影,顿时目眦尽裂,口中大叫,让安永淳快逃。
“我没事。”安永淳无视明晃晃的刀刃,径直走到周六一面前,俯下身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幸好都是皮外伤,休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这时,那青年走了过来,轻哼一声道:“你不是逃了么?怎么还有胆子回来?”
“谁跟你说我逃了?”安永淳站起身来,走到那青年面前。年仅十八岁的安永淳,竟显得比那青年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青年。
此时,军士之中,有个瘦高个子忍不住叫道:“你还说没逃?我亲眼看到你进了县衙,你还想抵赖么?”
“进县衙就是逃了?”安永淳不屑道,“我既然说了你要的东西藏在我安家的宝之中,既然是宝,那必然是安全为上,这宝的钥匙自然也不能藏在同一个地方。
恰好,其中一把钥匙,就藏在县衙。我去县衙,自是去取宝钥匙,怎可说成潜逃?”
此时,隐藏在军士之中的李总旗站了出来,他怕他在不站出来,就要被这憨货连累死,“谁家钥匙会藏在衙门?再说,你为何又趁夜独自一人,偷偷摸摸的过去?”
“有谁规定钥匙不能藏在衙门?”安永淳反问,“况且,若论这宁乡哪还有安全的地方,这县衙敢说第二,还有哪敢说第一?至于趁夜去取,自然是掩人耳目,怕小人知道了。”
“你。”李总旗顺着安永淳的理论一想,越想越觉得还真有道理,只不过心中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那青年抬手制止,无奈只得退下。
“安少爷果真好口才。”青年走了两步,回头道:“那不知安少爷拿到钥匙了没?”
“自然是拿到了。”说着,安永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出来。其实这钥匙不过是他在义鑫升所居住的小院的钥匙,但事到临头,也只能拿出来应急了。对方总不能一个个去
试不是?
“好。”那青年也是机谨,也不在这种似是而非的问题上多做计较,“那可以去拿我的字了么?”
就在安永淳正要说话之际,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知县大人到!”
简知县来了,安永淳心中顿时一松。连夜的求见,大把大把的黄金撒出去,为的不就是今日?
心中想着,人群忽然从两侧让开,跪在两旁,中间留出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简知县的轿子落地,随即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一个身着七品官服,胸前绣着鸂鶒的朴子的简知县从轿内钻出,顺着通道走了进来。
“见过知县大人。”安永淳身上并无功名,只得下跪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