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军大营中。
李江涛正襟危坐,面前的桌子铺着一张凤阳城的城防舆图,正与几名随军将领商讨着攻城之策。
一名传令兵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后,这位年轻的统领大人眉头一皱,便暂时挥退了众人:“各位将军,部队行军半月有余,旅途劳顿。凤阳已是瓮中之鳖,攻城不急一时,且先下去休息吧。战事,明日再议。”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大帐后,郑清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甚至无需通传,守在帐外的李江涛亲卫似乎也认得这位郑二郡主,并未施加阻拦。
郑清霞一副闲散的样子,好比回到了自家,竟自主坐到李江涛的主帅大位上,双脚搭在面前的桌案上,饶有笑意地盯着他。
而李江涛欢儿恍若视而不见,居然是默许了这样的行为,目光仍是盯在大帐中央那张长桌地图上,状若沉思。
两人俨然是旧识,且关系还并非一般熟络的那种,乃至于李江涛极为容忍。
但此时的梅州与冀州正处于对峙状态,他们一个是冀州姑爷,一个是国公爱女,本不该私下有何牵扯才对。
顿了顿,李江涛收回目光,转而瞟了郑清霞一眼,道:“你还是这么没有规矩,这里可是冀州军大营。你的身份特殊,是不是该收敛避讳一下?”
本该是略带警醒、斥责之话,但从李江涛口中说出,却并没有半点那个意味。
郑清霞浅笑着,哼了一声,“怎么?做了王府家的姑爷几年,好的没学会,脾气和官威倒是见长了?我坐坐你的主帅位置,你有意见?”
李江涛却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话锋转过一边,道:“你来这里作甚?梅、冀两州正在对峙,随时可能开战,你万万不该来此。来就来了,还被人识破了身份?要不是我带兵,你岂非就深陷危机?”
郑清霞却道:“你管我?我还没说你呢,前些日子我接到慧儿的来信,她说已怀了你的骨肉,正需有人事事在旁呵护关心。你身为丈夫,没有亲力亲为,来此又是为何?”
李江涛愣了一下,“军务在身,不得不为。”
“军务?什么军务那么重要?重要过梁王的千金?你不要跟说我,除了你之外,冀州就无人可领兵来此。我看是你忘不了旧事尘缘,主动以公务之名,强行索要军令来此。”
“你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慧儿是我闺中挚友,在京城鹿山院之时,我俩形影不离,情同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抛下她不管,来此凤阳,我岂能闻若不知?当年,你是如何信誓旦旦保证要对她无微不至的?”
听此,李江涛幡然语塞,面色微变。
郑清霞却仍在自顾说着,“慧儿乃是皇室亲王之女,金枝玉叶,本该嫁予王侯,享尽荣华。却因为爱慕于你,对你情真意切,而甘愿下嫁,招你为婿。她对你有情有义,亦有知遇之恩,数次在梁王面前举荐你,你就这么对待她?趁她身怀六甲,来此顾念你那微不足道的往事?你答应过她,往事尘缘了却,此后只做李江涛,舍弃姜涛之名的。”
李江涛眼底一蹙,阴沉着脸,道:“微不足道?在你看来,弑兄杀亲之仇,竟是微不足道?还是你和外面那些悠悠众口一样,都觉得本将出身寒微,就不配念及亲恩家仇?”
“是又如何?这个世道本就是强者为尊,你若想要别人看得起你,唯有自身足够强大。而姜家村已亡,逝者已矣,你的重心应该放在活着的人身上,而非缅怀!即便是身负家仇,也不该此时来报。”
“那如果我三妹仍在人世,且就在凤阳这群山贼手中受苦,你说我该不该来?”
闻言,郑清霞俨然一怔,“你三妹还活着?哪里来的消息?慧儿是不是也已经知道此事?”
李江涛肃然回道:“知道!慧儿有孕,我本不想亲自来此。是她心善,念及吾妹深陷苦海,故而恳求王爷,将此差事交予我手。”
“梁王授意?这么说来,你此行并非只是为了复仇,救出你三妹,还另有差事?”
“自然!但至于是什么差事,你就不便知道了吧?凤阳城,此番必毁。不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山贼一个个挫骨扬灰,难解我心头大恨!”
郑清霞沉默,片刻后张口欲言之时。
帐外却走进来一名传令兵,躬身道:“禀统领,营外有一人,自称凤阳漕帮柳公荃,说有要事求见,并附带大人您的亲笔信。”
李江涛微微转头,皱眉道:“他?他这个时候来干嘛?”
微微迟疑后,倒也命人放行,“让他进来!”
而后,又回身对郑清霞说道:“我有公务要谈,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郑清霞却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就强行道:“回避什么?你知道我素来不理政事,知道了也不会多嘴。我不走,就在这。”
李江涛似乎对这位二郡主的“霸道”没有什么办法,心中暗想与柳公荃之事,倒也不算什么机密,便没再坚持。
不久,柳公荃在士兵的引
导来到帐中,见到主位上坐着一名女子后,不由一愣,疑惑地望向了李江涛。
“大人,这位是”
“无妨!她是慧儿的闺中密友,恰好路过凤阳,我便请来军中叙旧。你无需理会,有话直说。”
柳公荃倒也没有多想,道:“是!大人,柳某手中有信一封,是那龙虎山匪首霍青转交,他有意与大人阵前一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说着,便将怀中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李江涛一听,脸色一暗,“龙虎山?就是当年绑走三妹的那伙山贼?哼!一介匪寇,我与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来要事相商?柳公荃,你是不是嫌命长了,敢替他们送信?”
他倒是接过信了,但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