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算的话,我还挺喜欢的。”她说道,“可就是因为喜欢,我才不能答应。”
宋嘉夕仍旧立在一旁替容枝意擦药,方才趁她熟睡,她早就问过赵谰了。
“你舍不得离开长安?”除了这个,容枝意想不出有什么既喜欢却又不得不答应的理由。
她点头:“我舍不得离开长安,也舍不得留他在长安。我若是出降,爷娘定会赐下府邸央他陪我留在这儿,可他心有抱负,志不在此,我不能因为自己,让他放弃理想迁就我,让他为我改变。可若要我与他去塞北,我舍不得爷娘,舍不得兄长,舍不得你们。”
就算已经知道缘由,可再听一遍,宋嘉夕还是忍不住唏嘘。
“殿下是公主,公主怎会因爱画地为牢呢?”
他们小公主,可比想象中强大太多了,容枝意强忍鼻尖酸涩:“没事的谰儿,什么样的郎君找不到,下一个定然比他更好。”
“就是就是!”门忽然大开,传来唐可儿的赞同,“殿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全长安就没有我唐可儿不认识的郎君,你尽管提要求,我掘地三尺也必定给你找出来!”
赵谰嗔她一眼:“唐姐姐怎么偷听呢。”
容枝意和宋嘉夕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唐可儿了,她许是日日学规矩太过辛苦,竟还清减了些。手中端了盘果子,在容枝意身边坐下:“顺道替你拿上来的。”
她虽只伤到手心,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带着整只手都使不上力,吃什么都费劲,好不容易咬下一块儿,赵谰也开了口,指指她面前摆的各式话本子:“你们看,这些个话本子里,通是些公主爱上穷生的故事,可世上哪有公主会去喜欢什么穷生?不惜跟爷娘闹翻也要跟生私奔,简直荒唐。本公主要嫁的人,自然得是顶天立地军功显赫的大将军!”
容枝意嚼着核桃糕,一听这话有些鄙夷:“本还没什么,这话一说,我怎么觉得你嫁定生了?”
她从前不还说要选个读数一数二,相貌好过赵谚的?如今跟这萧朔一处,择偶标准变得这么快?
“话本嘛,刁蛮公主爱上穷生,霸道王爷爱上小婢女,越是脱离现实的大伙就越爱看。”宋嘉夕随手翻了几本,“就比如这本,写的从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成为当朝一品官员太太,生的儿子尚公主,生的女儿嫁王爷。这情节,简直都不能用白日做梦四个字来概括了。”
世家子弟接受的都是优良教育,二十岁进士及第的大有人在,但若一个出生僻远乡镇的砍柴郎,别说科举,走出山里都是不容易了。就算如里所说的真得了进士出身,那无根无基如何在长安立足?不被人生吞活剐了去都是好的。
“最后这女儿嫁的王爷登基,还成了宠冠后宫,一家独大的皇后?”容枝意粗略看了个开头和结尾,“真敢写啊。”
这姑娘家在一块儿,话题总是跳跃的,一下子从给赵谰找驸马变成了话本子挑刺大会。唐可儿那是博览群,早就想质问这些作者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咱们这些稍有些出生相貌的小娘子,在这些个话本里全是坏人?!”
“就说这本!”她随意从堆里拿了一本:“侯府世子和小厨娘,挺好的,爱就爱呗,非得加一堆喜欢这世子又看那小厨娘不顺眼的贵女,写她们如何如何欺负那厨娘了,如何如何给他二人使绊子了,世子又如何如何救下厨娘护着厨娘了,最后又如何如何被他二人报仇侮辱落得个去做官妓的下场!我就纳闷了,咱们贵女是全都眼瞎不成?眼见着人家心有所属,还硬要上去自取其辱?这区区一个侯府世子,算什么香饽饽啊?”
许是说到痛处,唐可儿越发激动了,容枝意戏谑看她:“是,可儿毕竟要做太子妃了,这侯府世子对你来说,确实算不上香饽饽!”
“吃你的去,还敢笑话我,你们做县主的,但凡出现在话本里,那都是反派!照我说意儿你也别吃了,带上家伙把那些卖这样杂的摊都收拾了去!”唐可儿义愤填膺,宋嘉夕咳嗽两声,提示她:“咱们寸光阴可也卖这些,还是你硬要摆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赵谰又道:“反派便反派,我最看不得的是这些动不动就抱了亲了的话本,乏味空洞,恶心得叫人腻味。真有这么好亲吗?”
“我看话本里说,这男女之间亲吻,是要伸舌头的!”唐可儿一脸惊恐状,“这不得恶心死啊!”
容枝意一口糖糕呛在嗓子里。
“话本里说?”赵谰一眼看穿问题所在,“唐姐姐,阿兄没有亲过你吗
?”
唐可儿似乎是回忆了一番,随后摇头:“见都见不着,如何亲啊?栀栀意儿,你们亲过吗?到底是什么滋味?”
宋嘉夕和容枝意对视一眼,默默望向墙顶。
“表姐?”赵谰戏笑道,“赐婚那日进宫,表姐跟堂哥那嘴角都是烂的,还烂在同一个地方,你说亲过没有?”
“我!那回!”容枝意涨红了脸,“那回真没亲,是被他咬的!我不服,咬回去了而已。”
唐可儿恍然大悟:“哦,那回没亲,之后亲了?滋味如何?”
容枝意想起除夕夜那回在马车里…不由低头扣手:“就…就挺好的。”
除宋嘉夕外的另二人开始啧啧起哄,还好门外有赵谰的侍女敲了敲门:“殿下,太子殿下、世子殿下和谢少尹都到了,已在楼下候着了。
赵谰含笑道好,几人整理了一番桌上散乱的话本,这才往楼下去。唐可儿和容枝意走在一块儿,还在不停地问她:“真的要伸舌头吗?那不恶心吗?不会打结吗?”
容枝意受不了了,只恨手疼不能捂了她的嘴,连带着走到一楼看到表哥,都觉他全身散发着佛像的光辉:“表哥!可儿说你没亲过她!她想知道是什么滋味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