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又问道:“李大人,您既然已经改名换姓,为何今天又突然暴露身份呢?”
李嗣冲理所当然道:“因为太子殿下监国了啊,你没听过拔宅鸡犬,狗仗人势吗?”
何肆歪着头,问道:“还有呢?”
李嗣冲白他一眼:“你小子现在近则不逊了是吧?”
何肆小声道:“该不会是因为红夫人吧?”
李嗣冲冷哼一声:“讨打是不是?”
何肆转移话题道:“李大人,你之前威胁那三寸丁的话是真的吗?”
李嗣冲摇摇头:“当然是假的,你觉得有可能吗?”
“可是他们……”
“连你都会怀疑的话,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但是……”李嗣冲一挑眉,傲然道,“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们就不敢赌。”
最后一句话,李嗣冲没有言明,而是在心中无奈道,“毕竟武人的力量再强,那也是人,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若是放在以前,李嗣冲还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但现在么,原来太子殿下三年前真捡了个神仙回来。
要不是这次山南造反,他还只当那名叫袁饲龙的男人就是个癔症者呢。
何肆玩笑道:“那咱们在地下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李嗣冲瞪他一眼:“你大可试试,最后落得个横着出信不信?”
何肆讪笑几声。
两人走了许久,说了不少话。
李嗣冲对他解释说,尊胜楼乃是前朝废弃的陵寝,原先是给一位佞佛皇帝修建的。
后来这位皇帝忽然崩殂,膝下无嗣。
胞弟继位之后,竟直接将佛祖打成了夷狄之人,批判其言语不通,衣服殊制,不言法言,不服法服,不知臣君之义,父子之情。
这座工程浩大的陵寝就此停工,遂无人问津。
如今的尊胜楼有四座坊市,宛如一个大“田”字,负责整座幽都的日常供给。
世代居住其中没有户籍之人足有六百户。
何肆因为母亲齐柔笃行佛法的原因,自小也是耳濡目染,听出尊胜楼的尊胜二字可能带有些禅宗意味,应该是取自佛顶尊胜陀罗尼之意。
意为福寿吉祥。
走了大概一刻时间,二人谈话间,眼前豁然开朗。
靡丽曲调此起彼伏,诸色乐器齐响,杂以歌声缭绕其间。
未见其景,一番华丽繁盛的景象已浮现心中。
两人踏入尊胜楼地界。
尊胜楼中灯火通明,头顶着巨大的悬灯,烧着长明千年不灭的鲛脂油膏,如月之恒。
地上人来人往,男女混淆,状如出游街巷,颇为热闹,不禁让何肆联想到了京城上元节百姓逛灯会的场景。
何肆大为震撼,第一次见识到地下世界的缤纷瑰丽,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李嗣冲说道:“据说姜桂楼入门的金筹子价值十金,不只因为姜桂楼乃是世上少有的销骨地,更是因为这座尊胜楼,不知道有多少人进来这里后旷日留恋,不愿离去。”
依旧在入门处有小厮相迎,那人自称张开,乃是尊胜楼的一名行走。
李嗣冲这半日奔波下来,已是没有走马观花的兴致,直接将斩铁楼悬榜处的悬赏牌扔了出去。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何肆,这小子的状态还不错,双眼灼灼,带着亢奋。
李嗣冲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这傻小子今日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又是中毒解毒一番折腾,此刻提着精气神,全神戒备,又是处处好奇,大开眼界,这才不觉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