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廉搂紧了褚知舟的腰,一言不发。
褚知舟便不再问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贺廉,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贺廉的背。
黑夜漫漫,时间难以估算,不知过了多久,贺廉忽然布下了一个异能结界。
贺廉想了无数篇草稿,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没事的,不想说就不想了。”
“我想告诉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便慢慢想,今天说不出来就明天,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我……”
“……”
贺廉忽然抓住了褚知舟不停拍在他背上的手,一点一点的握紧,最后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我……我的父亲是个酒鬼,在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他便因为喝酒犯了事进去了,那时我都七个月了……他还欠了一大笔钱……”
“那些收债的便天天上门讨债,母亲有一次被吓到了便生了我,我是早产儿,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就半死不活的,母亲当日便离开医院跑回了娘家,却发现人去屋空,最后昏倒在医院门口……”
“母亲或许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我,可是当时她一无所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终究还是留下了我,我们搬进了最破的房子里……她就给点吃的给点喝的,她自己都没想到,我就真的活了下来……”
“有记忆里,我就时常被一个人锁在家里。门外一堆凶神恶煞的人在不停的催债,有的时候他们直接踹门进来,把屋里砸的乱七八糟。”
“可是小的时候我却是又怕又期待的,因为里头有一个人,每次都会悄悄的塞给我一堆吃的……”
“后来,那些人再也没有来过了,母亲却开始不停的往家里带不同的人……”
“八岁那年,母亲死在了床上,我问了满街的人,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因为他们说‘你母亲染了脏病,脏的很。’,我抬不动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发烂……”
“后来,臭味传了出去,影响到了邻居们,他们都说我是个怪物,居然一个人和尸体待了不知道多少天,吓得邻居们直接报了警。可是,明明我告诉了他们每一个人,是他们没人帮我的,我搬不动,我也没地方可去……”
“警察叔叔安顿好了一切,将我送到了福利院,那是我过的最好的一段时间了,虽然那些小孩想要排挤我,但是他们都打不过我!每天都能吃饱,后来,他们都听我的……”
“可是,十岁那年我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出来了,他把我带出了福利院。我也期待过的,可是,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家暴中变得失望麻木……”
“你知道吗,看到贝贝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可是,我没有一直守着自己的舅舅,也没遇到你……”
“十五岁那年,他竟然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到了一个老混混的床上!就为了一口酒!我逃了出来,然后,我设计了一场意外,我在他打我的时候故意让他撞到了桌角上,头破血流……我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看着他咽了气,我才假意去找那个老混混求救……借机把人送了进去……”
“舟舟,我是不是很糟糕?我怎么这么坏,怕是连骨子里都是烂的!才不是遭逢大变变了性情,我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坏人!”
“生于一淤泥,长于淤泥,早就成了一堆淤泥!十五岁的我还妄想抛弃过去的一切,活的堂堂正正……到头来却是一次次的笑话!一次次的告诉我,我就是一堆烂泥!”
贺廉躲在异能结界里,抱着褚知舟放声大哭,哭着哭着,贺廉突然意识到褚知舟一直没说一句话,一直都是他在说……
贺廉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是不是他说的太真实了,他不该把这么糟糕的自己告诉褚知舟的,他该美化一点的……
他的舟舟会不会觉得他太坏了……
贺廉觉得太黑了,比他小时候被堵到床底下打还黑……
黑的他都看不到褚知舟了……
贺廉慌乱的挣开了褚知舟的怀抱,双手带着颤抖的向上摸着褚知舟的脸,他……他不想听褚知舟说话了,他要堵住褚知舟的嘴!
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凉意,贺廉整个人都僵住了……刚刚,那是什么?
黑暗能掩盖一切,黑暗中也最能引起每个人的恶念。
贺廉在黑暗中把自己揭的鲜血淋淋,他展现了自己的不堪和脆弱。
贺廉像一只刺猬,已经将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褚知舟面前,也将自己最锋利的刺对准了褚知舟,一旦对方让他感觉到“危险”,贺廉他一定会将褚知舟也扎的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