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说出他的名字,没有别的要说了吗?总要说点别的吧。
说有人对她拳打脚踢,说她浑身都被打的好疼,说今夜没有月亮我还是很想你,说——
“你不来了吗?”
“什么什么来不来?”
一群人围着方芜,发现她从一分钟前就开始胡言乱语,声音太轻了,他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刚成年的又开启了颜色的笑料,紧接着一堆人对她泼下了一盆有一盆有色的脏东西,方芜头疼的厉害,应激性的手指蜷缩着,指甲嵌进了泥里。
梁边际没有出现,
梁边际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不管以后再怎么喊梁边际的名字,也再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告诉她:“匡扶正义,扶持弱小,梁边际有责……”
“啊——啊——————”
积压的情绪大爆发。
方芜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了紧紧的一团,天然的大坝在洪水来临能挡住百分之九十的冲击。
在方芜心里,在听清梁边际离世的那一刻,防线就再也没有起到过任何作用。
警报声响起,在远处的岔路口闪过几次威胁的灯光,伴随着一阵阵听了就害怕的警笛,几个人立刻抱头鼠窜,留下方芜一个人难敌心底漫长的悲鸣。
安静的环境里,无人的状态下,她再也无所顾忌,捂着心口,嚎啕大哭起来。
三分钟后,警察循着激烈的哭声找到了人,跟着一起来的金泰宁第一个冲到了方芜的身边。
看她哭的那么沉恸,那么撕心裂肺,他一遍又一遍的在问她:“哪里不舒服?哪里痛的最厉害?又为什么哭成这样?”
崩溃的一切毁灭了所有提防,顾及,小心翼翼,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会因为吃到糖而开心,会因为和朋友吵架而生气。
那现在,哭的那么厉害———
“梁边际……”
她抓着金泰宁的衣角,在他怀里死命的用衣领摁住流泪不止的眼睛,却起不到任何止住的作用。
她跟着一遍又一遍在哭声里重复着:“梁边际,梁边际,再也回不到上都了……”
“你说…谁?”
金泰宁将她抱在怀里,搂住她肩膀的手收紧,想控制住她因情绪激动而发颤的身体,自己在过程里双瞳微动。
“梁边际……”
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月前的正午与午夜,金泰宁在沪南高中,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问她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她现在敢承认了,只是唇不停的颤抖着,每脱口而出一个字就是在心上挽了一刀:“我喜欢他……喜欢梁边际,可我喜欢的梁边际…永远离开我了,我再也没机会去告诉他我很喜欢他,从高一开始,一直到现在,我无时无刻没有不喜欢过他…”
双重否定是肯定。
方芜喜欢梁边际。
这几个字从没有出现在高中教室里的课桌上,教学楼天台的墙壁上,学校论坛的表白墙上。
这几个字是最浪漫的秘密,浪漫的秘密都被方芜锁在了心里,想着天总会晴,也会连着十天都是蓝天白云。
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在第十一个晴天,她打开盒子,放它出来晒晒太阳……
殊不知,这一锁,浪漫不再,陈旧的心事在上了年份的牛皮纸上字字句句都融在了火里,还不如化成一摊灰烬被风吹散。
自那之后的十五年里,上都会有数不尽的大晴天,也确实出现过连续好几天的蓝天白云,无论哪一刻,都没有比今天更让人印象深刻的了。
警车后跟着救护车在高速上一路长鸣,前方和侧边的私家车减速变道退让,音乐频道刚结束,金泰宁只手捂住逐渐潮湿的眼睛,一手握住晕在担架上的方芜的手,听着车载的天气预报在线报道:
上都结束了连续十天的大晴天,于今日晚上九点中部部分地区迎来特大暴雨,预计未来半个月阴有阵雨或大幅度持续降水,请市民们记得出门带伞,注意驾车安———嘟————————嘟—————————嘟————————嘟————————嘟嘟嘟———
“你爸妈还不接电话?狗屎天气,这雨说下就下啊,我也没带伞。”
傅芊挑了一个减脂期能吃的饭盒在收银台结账,便利店的电视马后炮的播报着天气情况,她颇为不满,付个钱都忍不住多骂了几句。
“他们肯定在忙。”
方芜看了眼外面放大的雨势,买了包QQ糖和泡面走到收银台:“你人都在便利店了,再买把伞怎么了?再说,你不是有个哥哥嘛,让你哥接你回家不就好了。”
一提到傅巡,傅芊就没了脾气:“嘻嘻,也对,我有个哥哥嘛。”
她立刻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过去。
和方芜拨号不同,提示铃声都没有,那头就接了:“哥,我上完舞蹈课了,来接我吧,外面下了好大的雨……鲁特商城对面的八号便利店…嗯,等你啊……拜拜。”
傅芊挂了电话,陪着方芜在窗边落座,等哥哥来时还在日常炫耀着有个哥哥是多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