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正值晚饭时间。 何明远蹲在门口,拿着块玉米面发糕啃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何母用钢炮似的声音喊他上桌吃饭,他都没听见。 直到二姐给他送来一碗酸菜汤,他才回过神来:“有劳二姐了。” “贫嘴!”何明兰拍了弟弟肩膀一下,“哎,今天跟人家干仗没打赢,是不是觉得很没面子?” “切,以一敌四,我算是赢了。”何明远接过菜碗,狼吞虎咽地吃着。 “行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何明兰舀了一瓢带着冰碴的凉水给了他,何明远很是不解地看着二姐,“大冷天你让我喝凉水,想冻死我呀?” “你最近火气大,给你降降温。” 何明远撇撇嘴,接过凉水扬手倒掉,将舀子还了回去。他望着雨幕出神,李子那种货色的人,肯定会带帮手去。 如此也好,一次可永绝后患! 他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何明远吃完饭,一抹嘴,跟母亲报备出去一趟,便走。 何母拿着斗篷雨衣追出来,嘱咐他早点回来。 “行行,我一会儿就回来。”何明远套上雨衣,顺手抄起立在墙根处碗口粗的木棍,骑上自行车离开。 穿过一条泥泞的小路,到了屯外的杨树林。 何明远摘下雨帽,借着手电筒的光环望四周,李子双手插兜走出谁都不服的步伐,身后跟着五人,除了上午那三货,还有邻屯的两二流子。 李子抬下巴,挑衅地瞪着他,“哟,挺准时呀。” “收拾你当然得准时。多留你这种人渣一秒,都是罪过。”何明远脱下雨衣,搭在自行车上,手持棍子迎面而上。 多余的话没有,直接挥动木棍狠狠打向几人。 李子他们毫无防备,每个人都挨了闷棍,顿时乱了阵脚。 “兄弟们这小子不讲无德,整死他!”李子捂着吃痛的胳膊叫嚣着。 六人蜂拥而上,何明远全无忌惮,挥棍就打。 人多又如何? 他跟着当狱警的父亲学过几招擒拿格斗术,上午在队部不好施展,此刻火力全开,来了个擒贼先擒王。 没多久就将李子制服,然后雨点般的棍子就落在李子身上,哀嚎声响彻整个杨树林。 其余几人赶紧上前帮忙,何明远用胳膊扼住李子的喉咙,冲那几人痞痞一笑,“喂,这是我和李子之间的事,不想挨揍,赶紧滚!” 李子脸色涨红,呼吸不畅,冲几人挥手示意别过来。 几人不敢再往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何明远,有话好说。” “好说个屁,滚不滚?”何明远往怀里收了收胳膊,李子顿时难受得要命,用力拍打着他胳膊。 那几人赶忙往后退,退了二十多步后,何明远才稍稍松开了些胳膊,李子得以喘息,大口大口呼吸着。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何明远,我认输,我认输。” 对面人中,其中一人闻听有些不乐意了,“李哥,你不能认怂。” “不认怂可以呀。” 何明远抡起棍子敲在李子的手背上,李子痛得大喊大叫,“疼,疼!滚,你们都给我滚!” 那几人无奈地再次后退,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何明远微微收紧胳膊,李子感到极度惊恐,哀求着求饶:“哥,何哥,我错了,你就把我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何明远笑得邪魅至极,歪着脑袋望着李子,“知道错哪了吗?” “我不该跟你动手。”李子看到他的脸色不对,慌了一批,结结巴巴道,“我不该不讲信誉,不该带他们过来。大哥,我错了,我真得知道错了。” 何明远竖起一根手指在李子眼前晃了晃,“不对,再想!” “啊?”李子吓得声音都变了,努力想了想,“没了呀······” 何明远的头忽地贴近他的耳朵,“那我就给你点提示,宋清秋——” “她?咱俩的事跟她有啥关系?” 话音未落,何明远手里的棍子再次敲在他的手上,搞得他一脸懵圈,连疼都忘了喊,发不出声音来。 何明远静静地看了他一瞬,一字一顿地警告,“听好了,只有我能欺负她,其余人谁也不行。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见一次打你一次。” 不顾李子错愕的眼神,他接着说,“离她远点,听到没有?” 李子像是明白了,用力点点头,“哥,我一定滚远点。” 见目的达到,何明远也就收回了胳膊,末了踹了李子一脚,“再不滚,我可反悔了!” “别,我这就滚。”李子揉着红肿的手背,一瘸一拐地朝那几人跑去,相互搀扶着消失在雨夜中。 何明远扔掉棍子,潇洒地骑上车子奔屯子大路去。 虽然李子这小子答应不再骚扰宋清秋,但他还是不放心。 他每周才回来一趟,不在屯子里的日子,变数太多。 得想个完全之策才行。 直奔孙大富家,站在院把孙阳喊出来。 从屋内走出来一个红脸膛小伙儿,他整个人高高瘦瘦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高塔。 孙阳把伞缓慢移到他的头顶:“我弟自从开学走了,连个信都没来,估计得等农忙假才能回来,有事进屋说。” “不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何明远直截了当道明来意,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侧过脸时,何明远看见了白璐走来,表情倏然一僵,笑呵呵地打招呼,“婶子晚上好。” “我以为谁我找儿子呢,原来是你小子,有事?” “没啥事,问问孙岩啥时候回来,好久没见他了。” 提起小儿子来,白璐内心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腰杆挺得倍直。 “孙岩在省城读整天忙学业哪有时间回来呢。不是婶子说你,那会儿你在生产队干活时若是好好表现,也能被推荐成为工农兵大学生,给你们老何家光宗耀祖多好呀。” 孙阳拉了拉母亲的衣袖阻止她再说下去,“妈,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何明远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婶子,阳哥,我回去了。” “慢走。”孙阳冲他挥挥手。 待何明远骑车走远,白璐对大儿子说,“一个不务正业的玩意,以后少搭理他。” 孙阳为人正直,并认可母亲所说,反驳了句“您能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将伞塞给母亲,匆匆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