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山愤然出声:“我猜你上一个用这镜子来提取生魂的是你的女儿云儿吧?你把她囚禁在小院里,用一山一亭的压魂阵夺取她的阳寿,又天天用镜子吸取她的神志,还骗惠姨说这是为女儿延年益寿的方法。可怜惠姨定是天天夜里从这院中枯井到小院老龟下的通道内爬过,去看女儿日夜昏睡日渐憔悴的样子。”
“不错,我每隔二十年需要一个女孩的生魂来提升我的仙力。以前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后来这个村子与世隔绝,想找个适合献祭的女孩已经没那么容易了。只有云儿,她出生那一刻就是带着使命的,这是天意,我精心把她养育到献祭的时候,是她的福气。”
任村长得意洋洋地说:“那老妇蠢笨,说什么信什么。后来云儿的生魂为我所用,我便说她与外人私奔,老妇就也信了,我们这哪里进的来什么外人!”
他顿了下又道:“但是这次这蠢妇怎么不听话了呢?”
“因为时隔二十年我住在了这里。惠姨错认我是云儿,重新开始爬这个通道来小院偷看她的女儿。你利用完云儿定是把她的尸体埋在了那所谓的风水井底养煞气吧?虽然尸体早就化作尘土,但是她头上的那个桃花簪却还在井里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夏南山看看铜镜上的创口:“或许是你让惠姨取我血的那一天,或许更早。总之某一天她自井内爬过的时候捡到了那个簪子。女儿已失踪二十年,她的贴身之物却出现在井底,长久被蒙蔽的心也能见一丝清明吧。”
“那她为什么不质问事情的真相?”沈招摇不解。
“哪怕是沈兄你,为了一些自己想知道却又无法知道的真相也会选择默不出声,隐忍不动。更何况她一个神志不甚清明的老妇人。面对自己相依相靠相信了一生的丈夫,她或许都不敢去想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吧。”
夏南山低垂眼睛掩去眼中的哀戚:“可怜她只能在半疯半醒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提醒另一个女孩,让她逃走。在该下迷药的时候不下,在该取血的时候用了自己的血代替。”
“亏我为了不让你怀疑还喝了半碗苦汤,不过要不是我后来毫无睡意,也发现不了那老婆子坐在小院里盘算着要叫醒你让你逃走。”
“所以你就杀了她?”
“她还不值得我特意去杀。是她拒绝把手里的取血瓶交给我时,自己撞到了假山上。是她使命完成,命该绝于此,这都是天意。”任村长淡淡地说。
“天意?你说的对,一切都是天意。我今在此取你性命,亦是天意,你这老妖束手就擒吧!”
夏南山终止与他的对话,打算就此要他性命。
任村长此刻已自觉无人能敌,他弯下腰猛力一跃,跳至二人头顶,继而重重落下。
沈招摇白光一闪,反扑至那肌肉虬结的背部,再次用刀砍去。
可沈村长已不是吸生魂前的那个凡人质素了,在刀落下前,他已整个腰身三百六十度一个旋转,居然就与沈招摇面面相对。
他挥出自己蒲扇似的双手,碰上似闪电般袭来的刀光,‘砰’的一声,刀被齐腰斩断,飞了出去。
沈招摇被余力震的半边身子歪倒,正要立起,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又从另一边袭来。
两只手把他夹在中间,立马就要拍成肉酱。
夏南山看任村长后背完全朝向自己,心中一喜,立刻掐诀取符,自他脊椎从上而下连拍七张金光暴雷符,然后飞身跃起,拔下发簪直向他头顶百会穴而去。
任村长眼看就要取到沈招摇性命,但头顶一阵疾风又不得不躲,只能撤出一手挥向上方,另一手仍旧拍向沈招摇。
夏南山空中躲开巨掌,放弃百会穴,滚到一边。
沈招摇虽无性命之忧却仍旧被打中,身体跌落狠狠砸在了地上。
任村长欲追击躺在地上的沈招摇,但背后突然一阵灼热,伴随着火星四溅,七声爆响邹然在耳边响起。
他被后背的爆炸推得向前猛地一扑,直面落地,砸出一声巨响。后背自上而下皮开肉烂,炸出一条雪白的脊椎骨,节节扭动似虫。
沈招摇忍着痛爬起,觉得不可能就这么解决了,有些怀疑的望向夏南山。
夏南山又起一道金光符,打算自那森森后背骨锥处扔进肚腹直接给他来个内部净化。
“无趣啊,无趣,我就说你,只会用符。”
伴随着笑声,那暴露在外的白骨颤动起来,更加像一堆聚在一起不停蠕动的肉虫。任村长毫不在意后背的伤口,灰头土脸的缓缓爬起身。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仙力!”
他口中念咒,双手高抬,随着他叽叽咕咕的低语声,铜镜立起,自镜中也发出淡淡的绿色光晕。
整个空气中开始有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絮状游弋物,夏南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天空飘过大朵大朵的黑色乌云,将圆盘满月完全遮蔽,周围一片漆黑,大地微微颤动,开始嗡嗡作响。
一直土墩似立在四周的老人们却在这一片黑暗中齐齐抬头望向了夜空,似是在寻找月亮的位置。
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随着大地的震动微微颤抖,好像重新有了心跳。
随着镜子内的绿光越来越强,任村长的低语也越来越急切,他胸膛内的黑色圆圈带着绿色火焰浮动至他的头顶之上,发出不可逼视的强光,重新照亮了大地。
所有院子中沉默的老人们突然大张嘴巴,黑色的影子自他们嘴里蹿出,汇聚到了半空上的发光圆圈之中。
老人们的身体软软倒下,化作粉尘碎片。
随之化作粉尘的还有那面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