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板似是被她的天真逗笑了,转回目光,眉眼带笑地看着她解释。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他再珍贵,上了案板也就是一味补药而已。他的血喝了确实有多子多孙的功效,肉吃了也能强身健体。但若是想要延年益寿或者功效更强的话,就需要用自己亲生儿子,且必须是稚子的血一同炖煮,相同的血脉之灵加上这灵兽的功效自然就可以事半功倍。而这亲生子之血就是包裹内馅的油酥。”
“所以就要用那血豆腐?这帮人可真是禽兽不如!”
沈招摇听到这里,按耐不住的骂了一声。
“小沈怎么如此愤慨,你可不像一个山脚下做匪贼生意的人啊。”
傅老板对沈招摇的态度感到奇怪。
夏南山拍了拍沈招摇的肩膀,向傅老板解释。
“他只有在这种问题上会情绪比较大。傅老板你也知道,若是好人家的孩子,谁又会在这个年纪进了寨子杀人抢掠呢?”
傅老板似是了然的点点头:“倒都是苦命人。”
他自是以为沈招摇也是被亲人坑害才落草为寇,所以对谋害亲子这种事格外介意。
“所以那四位贵客都是求一个延年益寿吗?”夏南山继续询问。
傅老板已经说到这里自是没有什么可藏的。
“那四位求的可各不相同。他们虽都是身份显赫之人,但四人当中又有高低之分。其中身份最低的便是一位生意遍及各地的富商,可怜他虽富可敌国,但是毕竟只是个商人,且子嗣不丰。如今人至中年,自然求的是自己能身体更好一点,活的更久一点,最好能生的更多一点。子嗣越多才能更大的壮大自己的家业,甚至能在将来多培养些人进入官场。作为商人,上头却无人照应,就好像这灵兽身怀数宝却无自保能力,搞不好有一天就成了他人口中之食,身不由己啊。”
沈招摇看他同情完这个又同情那个,满口的可怜可叹,心中暗骂了一句:‘好一个虚情假意的虚伪小人!’
夏南山却顺着他的话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创业容易守业难啊。”
傅老板赞许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当然也有那天生命好只图享乐的。比如这第二位,天生富贵高人一等,完全不用为以后担心。所以每天只想着怎么荒唐玩乐。富家公子嘛,玩来玩去,最终也都是床上裤底那么回事。”
他说到这里,夏南山已经想到了那打扮花哨样子年轻却一脸倦容的花先生。
“只可惜他年纪轻轻就已经纵欲太过玩坏了身体。可如今求的仍旧是精力不殆,一夜不倒,能同驾数女。当然了,他也希望活的更久一点,身体更好一点,但不过是为了自己能玩的更畅意一些。他也希望儿子更多一点,但不过是需要个源源不断的血袋子罢了。”
傅老板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夏南山的想法。
“那就是这鹿署角上鹿茸的功效?”夏南山揣测道。
傅老板沉默了一下,回答说:“鹿茸总归是有些这方面的作用的。接下来还有两位你们也从那周巡按口中听到了。一个是太子太傅,另有一个却是常年保家卫国在外征伐的镇远将军。”
沈招摇忍不住说:“这读之人也会有这种世俗的需求吗?”
傅老板不禁失笑:“读人也是人啊,他身在红尘俗世,心上自然也免不了尘埃。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求的不一定是自己的长命百岁。”
“他是为别人求?”夏南山顺着他的话问道。
“当今皇上已然年迈,听说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安康。太子虽然是指定的正统,但是这朝中局势又有谁能说的清楚。更何况皇上一向喜爱这些民间偏方,坊间传闻药。据说常伴他身边的女医也是一位民间奇人。太傅恐怕是以己身为他人试药吧。”傅老板回答。
“那这太傅倒是也算得上忠君爱国。”沈招摇轻言。
傅老板又是一声冷笑:“忠君倒是忠君,不过忠的是太子。爱国也是爱国,不过爱的是自己掌握的天下。为他人试药的他人指的可不是皇上,而是他从小教导到大的太子殿下。”
沈招摇有些不解:“可是太子应该还年轻吧?”
傅老板回答:“是为了让太子献殷勤,投皇上所好,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罢了。这太子太傅我是最不想接待。我这‘福寿菜’虽是有用,但就不知道他吃了又是怎么一番情况了。”
“什么意思?”夏南山也不太懂。
傅老板却没有回答,而是开始说起第四个人。
“说起忠君爱国不得不提的是这镇远将军!他独守边关十二载,可以说这边界的稳定全是他的功劳。只可叹他连年征战,又身处苦寒之地,以前腿上受的伤,到了这个年纪只会越来越重。现在的他是上不了战场的了。他虽年还未老,但已身残,年轻的小将却层出不穷。只怕此次被召回来就是为了看他如今实力,劝他让出兵符。哎,这人间最是伤心事,英雄老矣美人迟暮啊。”
“难道他不能培养自己的子侄后辈来保住现在的位置吗?”沈招摇问道。
“他从小入兵营,一步步艰难爬至将军位置,接着就苦守边关连年征战,所以并无可继之人。”
傅老板似对他很是了解。
夏南山疑惑的说:“那他上次不是带来一个襁褓中的孩童吗?”
傅老板答道:“那就是他特意为了这道福寿菜而生的孩子啊!”
夏南山怔住,这不应该是刚才傅老板口中所描述的那个,为国为民苦守边关的人会做的事情。
傅老板看出她的想法:“就算真的现在生一个可继承家业之人,也需要时间培养,但是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他能恢复到以前健康强壮四肢无损的体魄,向今上证明自己还有能力镇守边关,不与人以把柄。那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才是一个继承人。否则,一个朝中全无势力关系的无兵将军,只恐怕前路渺茫,回来也是任人鱼肉而已。”
沈招摇说道:“好歹也是个将军,回来卸甲归田不也能过上逍遥日子吗?”
傅老板看看沈招摇年轻的面庞:“他以前应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顾拼杀,全无考虑后路。直到腿残而人废,年长至功衰才会有不同的想法吧。”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傅老板为三人的杯子中重新添上热水,热气腾腾飘至空中又化作乌有。
“这世上的好人坏人,一旦身处俗世中,就很难全然按自己的心意而为了。有时候为了做些好事不得不先做些坏事。有时候看似做的坏事,其实目的却不一定是坏的。”
夏南山拿起杯盖,盖在杯子上阻挡四下溢散的热气。
“每个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吧,觉得自己是抱着赤忱的心,做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坏事。”
她与傅老板对视一下:“当然,反之亦然。”
说完,她用一种很天真的样子侧着头微微笑了起来。
“要我说,不用考虑那么多好的坏的。我们做事就很简单,一切向前看,一切向钱看。走的下去就走,赚得到钱就赚,想的太多,图的太远,命会变苦的。”
傅老板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是个聪明的姑娘。聪明又简单的姑娘命总是不错的,因为她会遇到很多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