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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大中祥符

景德四年四月十六日(公元100年5月5日),郭皇后去世于万岁殿。虽然这个地方叫万岁殿,但是别人住在这里,怎么活不到一万岁呢?后宫虚位,没有皇后,赵恒于是和群臣们商量,准备立刘娥为皇后。同志们,我现在没有皇后,天天睡冷被窝,能不能立刘娥为皇后啊?他要立刘娥为皇后就立啊,自己的家务事,为什么要和群臣们商量?因为天子没有家事,打个屁都是国家大事,所以册立皇后这样的大事,也必须征得群臣们的同意。群臣们纷纷嗤之以鼻,你睡冷被窝,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老婆儿子热炕头,睡的别提多舒服了。

一来刘娥出身卑贱低微,二来年纪大了,已经三十八岁了。三来没有子嗣,所以群臣纷纷反对。王钦若虽然也不看好刘娥,但是他鸡贼之极,始终不说。别人见他模棱两可,要他划清界限,他也是含糊其辞。他的想法很简单,我的后台是老板,老板给我发工资,让我做大官,绝对不能得罪。与此同时,也不想站在同僚们的对立面,因此始终不置可否。

赵恒思虑再三,认为群臣既然以刘娥出身低贱为理由,阻止立她为皇后。那么就让她攀结出身名门、素有威望的刘姓人氏为亲戚,以此提高身份。如此一来,难题就迎刃而解了。他半辈子弄虚作假,遇上事情就想到做假,自己都被自己惊艳到了,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刘邦是汉朝开国皇帝,身份无比尊贵,让他为亲戚,但是没有人相信。后汉隐帝刘承祐也姓刘,却是个古惑仔,认他做亲戚,不但没有抬高身价,反而还拉低了身价。他找来找去,找到了时任开封府尹的刘综。刘综是河中府临汾人,雍熙二年(公元985年)考取进士。因为能力出类拔萃,屡任要职。尤其难得的是清廉正直,绝不屈从于权贵,说话掷地有声,在朝堂内外口碑很好。如果让他和刘娥认了亲,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某天下朝之后,赵恒单独留下刘综。刘综见他鬼鬼祟祟,似乎不怀好意,于是提高了警惕。你这个神棍色眯眯的,想干什么?赵恒微微一笑,含蓄的说道。听闻你跟刘娥是同族亲戚,而且关系非常密切,经常一起打麻将吃烧烤。既然如此,我准备重用你,让你出任要职。我的意思,你可否明明白白的的心?刘综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在暗示自己和刘娥认亲,做为交换条件,将会提拔自己为参知政事,甚至宰相。

面对如此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妥协,甚至欢迎。正所谓学的武艺,卖于帝王家。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升官进爵、飞黄腾达、宰执天下吗?赵恒扔出的大饼不可谓不十分诱惑,他好整以暇,静静等待刘综千恩万谢。但是他毕竟看走眼了,因为刘综是百分之九十九之外的那个人。他权衡利弊,如果违心的认了刘娥为亲戚,一辈子的清正廉洁的名声岂不毁于一旦?于是故意用祖籍秦腔(陕西话)回答。额的个神啊,额是河中府人,自幼孤苦伶仃,并没有亲戚同族在后宫。刘娥是蜀人,而他故意用一口秦腔回答,明摆着就是拒绝和刘娥认亲。赵恒见他不识抬举,恨的咬牙切齿。好你个刘综,你居然狠狠打我的脸。我这真是热脸去贴冷屁股,自取其辱。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过了不久,找了一个借口,把刘综贬为了庐州知州。刘综这小子陕西话说的十分蹩脚,我听不懂,因此外任庐州知州。我正大光明,德迈九皇,绝不是在打击报复他。刘综心知肚明,谢过皇恩之后,前往了庐州。

这个时候,不但王旦、李迪、向敏中这些大臣反对立刘娥为皇后,就是远在陕州的寇准也上反对。刘娥就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你让他做皇后,你有病吧。参知政事赵安仁不仅反对立刘娥为皇后,而且推荐沈伦的孙女沈氏。沈氏是名门闺秀,比刘娥年轻漂亮,应该立他为皇后。王钦若和赵安仁不和,于是趁机进谗。赵安仁从前是沈伦的门客,他现在推荐沈伦的孙女,目的很不纯洁,是在拉帮结伙,搞自己的小团伙,不得不防。赵恒非常生气,后果非常严重,于是罢免了赵安仁参知政事之职。我们虽然都姓赵,但是你却想搞自己的小团伙,简直太过分了。由于群臣的反对,赵恒压力山大,册立刘娥为皇后一事,就这样搁置了。

刘娥刚刚入宫的时候,并没有名分,但是她并不急于求成,也不刻意争宠。因为出身低微,争也争不过别人。不争宠并不代表听天由命,没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每个女人都想母仪天下,成为皇后。如果是写评或者演义,那就很热闹了,把《宫心计》、《甄嬛传》、《延禧攻略》等影视作品的故事移植过来,把刘娥描写成一个极富心机的人,在后宫勾心斗角,争宠上位,也不是不行。但那是假的,毕竟这是故事,和评或者演义不同,力求真实,因此不能瞎编乱造。

据说她十分聪明,而且喜欢读,知道争不过别人,于是努力和每一个人搞好关系,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就算是内心恨得咬牙切齿,也是笑容可掬。由于人缘好,一路晋升,先是美人,后来是修仪,现在则成为了德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虽然只是一步之遥,看上去好像是迈过一个台阶而已,但是人人反对,真是难如登天。她于是拿出小本本记下反对自己的人,不用多想,寇准这个大嘴巴肯定是名列前茅。你们反对我做皇后,我记下了,你们给我等着。因为没有亲戚朋友,于是让前丈夫龚美跟自己姓,改叫刘美,以兄妹相称。不知道刘美这个家伙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居然这么好的命,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封禅这么大的事,肯定事先要吹出口风,透露一点消息。一来摸摸底,大家怎么想的,究竟有没有人反对。二来提前预告这么一件事,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总不能某一天早朝的时候,赵恒忽然吼一嗓子:我要封禅。如果这样突如其来,肯定会吓倒一大片人。

王钦若近期就在做这件事,总在一些非正式场合,谈论封禅,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例如打麻将的时候,或者和朋友聚会,喝啤酒撸串的时候。如今天下太平,老板治武功,德迈九皇,如果举行封禅大典,是不是更加提升威望,是不是更能威服四方?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就说什么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王钦若现在是赵恒的代言人,代替赵恒问话摸底,询问底下人的意见。看样子赵恒是想封禅,如果反对,就是和赵恒过不去。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和王钦若坐在一起打麻将、撸串的人,肯定好的和他穿一条裤子,要不然怎么能坐到一起来呢?如果和寇准这个老对头坐在一起,不超过三句话,肯定就要打起来。赵恒想封禅,这些人肯定不会反对,因为反对就是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赵安仁就是前车之鉴,因为反对立刘娥为皇后,结果遭到了打压贬官,大家可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于是纷纷应声附和。

老板打的辽国弃械投降,被迫签订屈辱的城下之盟,武功盖世无双,战斗力爆棚,秦始皇都望尘莫及,我早就想请求老板封禅了。

老板是太平天子,如果不去泰山封禅,肯定天理不容。万一老天爷发起脾气,一雷劈死他,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但我本人拥护老板封禅,我家里臭虫、蟑螂、苍蝇、蚊子,也坚决拥护,老板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钦若每天起早贪黑,走门串户,摸底摸的差不多了,于是上报赵恒。老板,大家都赞成你封禅,不过有个人我搞不定,就是首相王旦。赵恒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有底了。想了一下,说道。王旦就交给我了,我来试探他。

某一天,赵恒把王旦叫进宫中,指着一个坛子说道。阿旦,这是一坛82年的啤酒,非常珍贵,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现在赏给你,你回家和家人们共享吧。王旦心中愤愤不平,82的啤酒放到现在早就馊了臭了,成了毒药了。你自己不喝,却给我喝,想害死我,想莫财害命啊。

回到家里,王旦打开酒坛。里面竟然不是啤酒,而是满满一坛子珠宝。他心中不禁发出疑问,老板,怎么不是啤酒,而是一坛珠宝,难道被你掉包了吗?最近封禅的传言传的人尽皆知,王旦知道赵恒这么做是为了贿赂自己,封住自己的口,要自己支持封禅。他虽然知道赵恒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帝,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功绩,根本没有资格封禅,但是他是个老实人加老好人,不好反驳,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默许了。他是百官之首,群臣的表率,他都默许了赵恒封禅,其他大臣当然不会傻到跳出来反对,于是纷纷为赵恒歌功颂德。寇准是无神论者,最不相信鬼神,听说赵恒准备封禅,不禁嗤之以鼻。赵恒啊赵恒,你小子居然相信鬼神,我瞧不起你。

有了王旦的默许,赵恒已经在封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有意无意的总和大臣们聊些关于神物瑞兽的话题。我告诉你们,我有一种预感,会有祥瑞出现,我的第六感是很灵的哟。有的大臣心想,既然你的第六感很灵,为什么不去给别人算命呢?你算命这么准,肯定能挣到好多钱。有的大臣本身就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人物,正愁拍马屁找不到机会,自然投其所好,拼命的歌功颂德。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天降祥瑞,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封禅了。天上真的会降下祥瑞吗?当然不能,但是人定胜天,可以造假。赵恒担心封禅的钱不够用,于是询问丁谓这个大会计。我要封禅了,钱袋子在你手上捏着,不知道钱够不够用啊?丁谓拨动算盘珠子,经过反复计算,终于得出结论。老板放心好了,国家的钱堆的像山一样,绝对够用。不但够用,而且还有富余。心中却在琢磨,如果钱不够用,就向老百姓加税。如果老百姓反抗,就进行镇压。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做的,这种小问题,太好解决了。

时间到了景德五年正月初三的早晨(公元1008年),宰相王旦率领群臣早朝,大家一个接一个汇报工作。一个官员摇头晃脑,不紧不慢的说道。领导,冒号。我们明天是吃华莱士还是吃塔斯汀的报告,我已经交给开封府了。开封府审批通过之后,就会交给礼部。礼部没有意见之后,就会上报给中省。中省的官员们开会研究之后,就会交给宰相签字。宰相签字之后,再返回礼部,礼部核实之后再交给开封府,开封府查不出什么问题,最后交给我。请问官家,你明天是吃华莱士还是塔斯汀啊?赵恒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管是华莱士还是塔斯汀,吃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想问一句,明天能够准时吃到吗?那官员十分肯定以及确定的回答,一套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十五天,最快也要十天。你明天就想吃,别白日做梦了,饿死算了。又有官员接着说,有浓厚的广东口音。老板,逗号。我的问题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听仔细。仔细是仔细,芝士是芝士。仔细不是芝士,芝士也不是仔细,你说是不是?赵恒听的头都大了,是你个大头鬼,你再罗里吧嗦,我就拿创可贴把你的嘴巴封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冲进大殿。报告老板,大事不好,左承天门的南鸱上挂着一条黄帛。赵恒和群臣们惊疑不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猜测黄帛的来历。这个官员神情激动,声嘶力竭叫道。这一定是王母娘娘的裹脚布,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了。我要拿回去供起来,每天早晚闻一次,保证一整天神清气爽,皮肤不油腻,头屑去无踪。你们不要跟我抢,谁跟我抢,我就打谁。哎呀,我的头怎么这么疼,是谁打我?那个官员嗤之以鼻,神情不屑。一块破抹布而已,我家多的是,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

赵恒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说道。大家不要大惊小怪,这块黄帛既不是王母娘娘的裹脚布,也是洗碗的抹布,而是天。大臣们都觉得匪夷所思,不禁心想。天上真的会掉下天吗?我们都是读人,家里已经有很多了,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天了,要是能掉下许多花花绿绿的钞票,我们非常欢迎。

为了打消大臣们的顾虑,赵恒一本正经的说了一段往事。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半夜时分,赵恒正要铺床睡觉,忽然之间,卧室里面金光四射,光芒万丈。赵恒大吃一惊,大声叫道。我要睡觉了,谁把电灯打开了?这个时候,面前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神人。他头戴星冠,身穿绛袍,身后一个明亮的光环,真是仙气飘飘。赵恒知道这是神仙下凡,于是问道。阿弥陀佛,你是耶稣吗?这个神人开口说道,耶稣是外国的神,管不了中国的事。我是金甲大仙,是正宗的本地神。一月三日,应该在正殿建黄箓道场,到时候会降下天《大中祥符》三篇,此乃天机,记住不要泄露。赵恒正要询问这个神人为何下凡,但是神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赵恒生怕忘记了这件事,于是立刻用笔记录下来。但是转念一想,我刚才怎么不拍个视频呢?他十分虔诚,于是从去年的十二月一日起就开始蔬食斋戒。表面上吃青菜蘑菇,其实偷偷躲起来吃肉,鸡鸭鱼肉,喝啤酒撸串,吃的满嘴流油。

大臣们听到这里,纷纷鼓掌点赞。这个故事百分之百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只怕《大中祥符》的天就是你本人亲手写的,然后安排人挂到承天门上。你假戏真做,说假话不打草稿,表演以假乱真,演技力压群雄,不拿最佳男主角金奖,简直太亏了。

赵恒当下命人去承天门查看,过了一会,那人回来禀告。报告老板,果然是天。赵恒神情激动不已,郑重其事的问道。你是那只眼睛看的,究竟看清楚没有,真的是天吗?那人肯定以及确定的回答,我左眼也看,右眼也看,两只眼睛都看清楚了,因为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我是天。所以我断定,这就是百分之百的天。搞天的把戏就是王钦若提出来的,他当即手舞足蹈。欢迎天下凡,天下凡代表官家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表示天下太平,歌舞升平。他带头歌功颂德,那些马屁精们也不甘人后,当下也跟着献媚。赞美之声顿时响彻云霄,赵恒自欺欺人,竟然十分受用。

赵恒见王旦站的四平八稳,就是不表态,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于是向他使了使眼色。王旦心想,天是你搞出来的,对我使什么眼色?眼睛不好就去看病,对我眨什么眼睛?他生性软弱,不能阻止赵恒大搞封建迷信活动,心中非常无奈,只能配合赵恒把戏演下去,于是上贺称颂。恭喜老板,贺喜老板,你搞出了《大中祥符》天,真是太不要脸了,我给你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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