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次见到那些,你本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你会对他们说些什么?
在明媚阳光下的小憩里,在午夜的梦中,衿悠曾梦到过很多次。
她梦到过父亲。
父亲仍旧侧躺在枫树边,红叶自无尽的天际飘落在他的肩头,而那人恍若未觉,只是温柔地向她招手。
她也梦到过自己的老师。
黑夜笼罩屋外,寂静的林中唯余一点蝉鸣。在不算大的木屋中,老师为她点起灯火,纠正她白天曾犯下的错。
但在真正见到的时候,衿悠反而觉得太过荒诞。
那些许下的心愿,那些还没来得及兑现的承诺,已经随着他们的逝去而一并被埋葬在泥土之下,再也无人可说。
衿悠一直都很明白这一点。
“杵在那干什么?装木头吗?”
黑色外套上懒散地垂着几缕白色长发,随着主人倚靠在门边的动作,外套也一并被压出褶皱。
新谷七泽靠在门边,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叫你练功,不是让你变成树。”
“老师,”无奈的声音自门中响起,“衿悠看起来有些疲惫,先让她进来吧。”
熟悉的白衣从门后出现,父亲站在门前,眼中笑意一如既往:“辛苦了,衿悠。”
衿悠站在原地,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占据着她的思想,一时间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脑中传来的晕眩让她不自觉地大口呼吸着,企图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月见里衿悠。
在场景变幻之前,自己曾在不远处见到过一只眼睛,那应该就是幻术的源头。
父亲和老师已经死去,沉迷在幻境中毫无意义。
她应该回到现实中去,回到战斗中去......
回到......
她应该......与谁战斗?
她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衿悠。”肩头忽然传来压力,衿悠条件反射地退开,却见到了自己母亲的脸。
“怎么了?”母亲还是一副熟悉的淡漠模样,“叫你去隔壁村子问点东西,你这是又把自己弄迷路了?还是见到人压根没敢上去说话?”
啊,原来自己刚才说的回去,是因为这个吗?
也是,她的家,不就在这里吗?
忽略掉心中那一点违和感,衿悠挠了挠头:“大概是……没敢说话吧,人有点多。”
两道女声同时叹了声气,其中还夹杂着一声轻笑。上泉子衿没有再多说,推着她进了院门。
老师在她靠近的时候便转过身去,准备提前一步进门。衿悠望着那道黑色背影,忽然下意识地快跑几步,拽住了她。
在新谷七泽转过身的那一瞬,衿悠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好像自己下一刻就会失去她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在自己的记忆里,老师从她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在教导她练功。即使嘴上再怎么嫌弃,六年来也从未离开过。
“哭什么?”直到新谷七泽出声,衿悠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抱紧了面前的人,眼泪也将面前的衣物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