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嫁过来前林昭昭心里就在盘算这件事了。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昏沉度日,那他肯定也要尽自己所能做些有意义的实事。
“我带了不少籍过来,其中有一些是关于医学、纺织和种植的。他们如果能学会里面的知识,也许会给血狄族带来好的改变。”林昭昭一边说着,一边睨着看旭烈格尔的脸色,“你看如何?”
“这是好事,只不过……”旭烈格尔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林昭昭心有不安,他其实很担心旭烈格尔误会了他的心意。据他所知不少蛮人都抗拒中原的化,担心学了大夏的东西,自己子民就会变成大夏的子民。
“传道受业是件苦差事,我怕你累着。”旭烈格尔说。
林昭昭无语凝噎。他看旭烈格尔沉着张脸,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什么大事。
“每天半个时辰。”旭烈格尔想了想说。
“两个时辰,正好可以分成两堂课。”林昭昭说。
“太久了。”旭烈格尔摇头,“最多一个时辰。”
“我没你想得那般娇弱。”林昭昭叹了口气,“这世上比我辛苦的人多得是了,何况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累不到哪里去。”
在林昭昭的软磨硬泡下,最终旭烈格尔还是松口应允了。
“那便这般说定了。”林昭昭也是干劲十足,马上起身去整理自己的卷去了。
旭烈格尔坐在桌边,支着下巴,默默看着林昭昭忙碌的背影,只觉得这人越瞧越可爱。
他目光落到角落,忽然瞧着空了许多:“这帐里怎么少了个箱子?”
“什么箱子?”林昭昭扭头。
“就是放那里的。你从大夏带过来的一只木箱子。”旭烈格尔指着角落的空处。
“哦,那箱子我送人了。”林昭昭望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送人了?送给谁了?”旭烈格尔问,“那不是大夏给你准备的嫁妆吗?”
“里面都是些衣絮锦帛,陶罐器皿的,我让阿古苏送给那些家里孩子多的妇人了。”林昭昭淡淡说。
“你全都送了?”
“放心,给你留了的。”林昭昭扫了男人一眼,“阿古苏在帮你剪裁缝纫。”
“你没给自己留点吗?”旭烈格尔哪是在意自己得没得,他是怕林昭昭被人哄骗了。
“我住在你这个部落首领的大帐里,平日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还有人侍候,留这些物件做什么?”林昭昭凑在烛光下翻着卷。
看着烛火边神情认真的人影,旭烈格尔沉默了。
他不由感慨自己一介草原莽夫,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一位美丽博识,还心系族人的贤妻。
洛初愿意随他背井离乡,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实在是他旭烈格尔之幸,血狄之幸,草原之幸!
林昭昭并不知旭烈格尔心中是如何感想的。而他对这片乌拉草原也并非像旭烈格尔以为的那样一无所知。
在上一世的十年里林昭昭虽然什么也没做,但血狄吃过的亏他都看在了眼里。
说到底血狄地瘠物乏,不像大夏和大梁两国立足牢深。这算是草原游牧的弊病,强盛时就疆域广大,挫败时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林昭昭还记得有一年连遇风灾和旱灾,牛羊牲畜几乎死了大半,族人们饥肠辘辘,孩童哭喊不断,若非旭烈格尔出去掠夺时碰巧遇见了朝廷的运粮车,恐怕那一年的天灾就足以将血狄给压垮了。
为了不重蹈覆辙,林昭昭思来想去应对天灾最好的对策之一便是屯粮。而想要有粮食屯,除了靠抢夺,那就必须要学会如何耕种和与人贸易。
识字学习只是个开始。而这些能活命的技能才是林昭昭用尽心意都要让血狄人学会的。
“不早了,该休息了。”旭烈格尔说。
“你先睡吧,我马上好。”林昭昭口中应着,但心思还是全都在卷上。
“……你刚刚就如此说。”
“还有一些了,马上好了。”
于是在林昭昭不知道说了第几个“马上”后,旭烈格尔抿了抿薄唇,走到了桌边,将那点摇曳的烛火给徒手捏灭了。
“哎,你这是做什么!”周围倏然一黑,林昭昭愤愤直起腰,恰好撞到了身后的人上。
“你该睡觉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昭昭打了个颤,这才意识到黑暗里男人离着自己很近,下意识想将人推开些。
可惜他错估了距离,手直接落在了男人敞开在外的胸膛上。
滚烫的温度吓得林昭昭又是一颤,若非另一只手堪堪撑住,他整个人就要倒在身后满桌的卷上了。
“别动。”旭烈格尔声音有些怪,黑暗里林昭昭能听见喉结滚动的动静。
男人常年在草原策马,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体温也高。感受到指尖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林昭昭更是直接成了木头人,紧张地连气息都屏住了。
“洛初。”
听着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在唤自己,林昭昭热意直冲面颊,腿更是诚实地软了,整个人顿时失了劲儿,将将靠在男人身上。
真是要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