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煜柃愣了愣,他好像是硬闯进来的。
还没反应过来,沈逾晟就已经结完账领她离开了。
她在他面向来都是温婉善良的,她不知道沈逾晟此刻想说什么。
是要责怪她今日没有遵守承诺,没有接他放学陪他训练,还是质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浑身酒气,一副狼狈模样。
可意料之外的,却只听见沈逾晟说:“我让季姨给你煮了醒酒汤,回去以后喝了会舒服一些。”
少年颀长的身影站在她的身旁,挡去一切喧嚣与浮躁。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像白杨树那样挺秀,声质又清冽温润,如缓缓流淌的溪水,不带尘埃。
月光披散在他身上,为他周身渡上一层光晕。
偏过头,抬眸望着他,尹煜柃自知有些失神。
收回目光时,感受到贴在自己手臂上微冷的温度,她问:“他刚刚是不是给你递了矿泉水?”
恰好下台阶,然而腿一软,差点跌倒。
几乎瞬间,他将她稳稳扶住。
他的胳膊谈不上粗壮,清瘦却有力,肌肉紧致,在深沉的夜中带着暖意,很有安全感。
她摇摇晃晃,原先少年紧握拳的绅士手也因担忧她走不稳而完全与她的肌肤贴合。
右手越过她的肩颈揽在她的右臂,左手轻扶她的左臂。
没有空闲的手,于是右手掌心只能半握矿泉水瓶,半搀扶着她,宽大掌背完全张开。
听闻她的话,沈逾晟说话腔调带了些散漫:“那是给你的。小酒鬼。”
低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尹煜柃没说话,酒精让她的思维迟钝许多,并未听出这句“小酒鬼”从他口中说出来有多暧昧。
她只是默默记着,细节决定成败,现在酒吧产品同质化严重,一模一样的装修风格和一模一样的酒水口味,那能让人记住的其实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所以,以后潮醇也要在客人醉酒的时候免费送上矿泉水。
阶梯一上一下,头晕目眩,胃中阵阵翻滚,蛮横无理地打断她的思路。
胃酸仿佛灼烧五脏六腑。
口中略涩,尹煜柃突然拽住他的袖子,停住脚步:“逾晟,妈妈想吐。”
沈逾晟把她扶到垃圾桶边,旋即传来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她的神情并不好受,尹煜柃撑着桶边,喉咙似烈火烧灼,视线慢慢模糊。
安静凝视着她,沈逾晟眉心浅浅皱起,沾染些许担忧,口吻严肃而沉静:“既然喝不了酒,那以后就少喝点,别来酒吧,来我这里,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给我听。”
可他并不知道,其实她是喝了很多酒才醉的,酒瓶都被收走,沈逾晟到的时候,桌上只摆了一瓶。
尹煜柃没有解释,只是极为狼狈地站起身,慢慢从刚才激烈的反应中缓过神。
自决定留在沈宅后,她从未在沈逾晟面前喝过酒,就算是出席宴会,也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另一桌,应付着喝几杯。
此时更不会想到他会来到酒吧,见到自己如此落魄潦倒的一面。
她没有随身带纸的习惯,嘴角有些污渍残渣。
这副模样,就连她自己都分外厌弃,可沈逾晟却没有半分的嫌弃之意。
他口袋里也没有纸巾,便将袖口伸向她,解释说:“袖子是干净的。”
尹煜柃望着他,他的目光明亮而坚定。
她并没有说话,没有答应,抑没有拒绝。
于是沈逾晟将手缩进衣袖里,然后缓缓抬起,低下眼眸,用自已的袖角擦拭去她唇边的残渣。
尹煜柃微低眼帘,不敢触碰他的目光。
几阵清风抚过,将几缕发丝吹至眼前。
她不知他此时眉目沉静,看向自己的眼神,朦胧柔和却又万分灼热。
隔着衣袖,少年的骨节僵硬,不可控制地紧绷。
在单薄衣物的后头,温热手指轻抚过她的肌肤,指腹有意无意地触上她的唇瓣,视线跟随,描摹她的唇纹。
那是人体最亲密的感知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