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他的发梢,根根分明的发丝在风中飘摇。
宋惜把头发别过耳后,“我……娇娇在说什么?”
叶明珠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他面前,目光灼灼:“你知道的吧?阿兄是定王的人,阿兄允许你进出房,应该是很信任你,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宋惜侧过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这事也算不上多么辛秘,院子里的人都多少有些知觉。”
她上前一步,愈发逼近:“那二叔他们是礼王党,你知道吗?”
“是吗?”他避无可避,干脆转头迎上,声音也从虚到实:“惜不知,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兹事体大,姑娘还是等世子回来再——”
“你又不叫我的小名了。”
声音里带了点拉长的忧怨,像把软刀子在一点一点割碎他的防线,不疼,却致命,他垂下眼眸,慢慢道:“你想……说些什么呢?”
她想和他商讨该怎么办。
东西两房各侍其主,可能还要从佑和十五年讲起,她说那些都是他布下的棋子埋下的雷……她要他,帮忙解开吗?
她要他,亲手破掉自己的机关陷阱吗?
叶明珠拿不准他知道多少,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想,怀疑他跟洪灾的事情有关,她抬起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宋惜微微一惊,就要后退——却又退无可退。
很像。
很像那个夜晚。
但这次被抵在墙边的却是他。
不过叶明珠并没有压制他的姿态,也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能力,她只是牵了根绳子怕他跑了,她其实是低头俯身的主人,放低姿态在讨好藏着獠牙的猎犬。
求你……
她说不出这两个字,可意思也差不多,她抬起一汪水润的眼睛看着他:“该怎么办啊?”
“等世子回来……”
她打断他:“阿兄不会和我商量这些事情的,他总是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揽下。”
“就让世子揽下不好吗?”
她本来也不应该掺和到这些事情去,他的计划里原来也没有她。
“不好。”叶明珠说的果决,“我跟阿兄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没有他一个人抗下所有事情的道理。”
家人。
他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家人,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家人是阴暗潮湿腐烂的囚狱,家人是炽热灼眼死亡的火光,家人是……
——阿倦,来,娘教你这么刻,刻玉啊手拿刀子要稳,娘当初刻第一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着急,慢慢来……
——啊呀,怎么弄到手了,过来,别藏着了,娘帮你包扎一下。
家人是……
——这是阿倦刻的玉?哈哈,不如你娘刻的那块呐。
——阿倦先别弄玉了,爹来考考你,之前那篇《三字经》第一章背了没有?
家人是……
他摁住太阳穴,那里一阵细碎的疼痛,乱杂的记忆倾巢而出,他的心已经乱了。
“宋修……阿修,你还好吗?”
他睁开眼睛,母亲温婉的眉眼消散了,女孩小鹿般灵动的眸子明亮而澄澈,摆开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