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地丁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他的脸颊左右两面都刻了字,分别是“贱”与“恶”。疤痕被五颜六色的涂料装饰着,甚是喜感,映衬着眼中的光芒,像是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
男子将地丁拽了上来,地丁看到他另一只手里拿着把扫帚,应该也是扫地的。
地丁想道谢,可是嗓子干涩得如塞满了一粒粒沙子,说不出话来。
男子见地丁嘴巴干破了皮,将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又从怀里掏出几张烙饼递给她,咧着嘴笑道:“慢慢吃,我还有。”
“小破烂,你把这脏东西拽上来干嘛?我刚拖得亮铮铮的地板都脏了!”嬷嬷指着地面上乌黑的灰尘,气得脸都白了。
“嬷嬷,您别生气。您去休息,今天的活我包了,保证这片大堂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嬷嬷知道小破烂勤快,拎着扫把准备回去,好心叮嘱他:“这只脏虫子来路不明,你把它留在这儿,若被其他人发现,有你好果子吃。”
“我不是虫子。”地丁喝了点水,喉咙缓了过来,能发出些细微的声音。
“我不是虫子,我是祁二夫人介绍来血刃坊求学的,爬了三个月才爬上来。”
地丁断断续续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两人,男子听后,将她背上的包袱脱了下来,背在自己身上,热情地要带他去见园长。
“溪掌门身份尊贵,从未来过幼儿园,我带不了你见他,但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园长。”
男子话语轻快得像只飞舞的小鸟。
可地丁根本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一点路都走不了。
“对哦,你爬了那么多石梯,肯定累坏了,你真厉害。可是我不会灵力,不能带你腾云驾雾,你介不介意我背你?”
地丁还没回答,男子忽然一拍脑门,跑进了大堂,过了一会儿,他拉着个拖车出来。
一个木板下装着四个轮子。
“这是我做的小玩意,你上来,我拉你去见园长大人。”
地丁点了点头,勉强爬上木板车。
男子从怀里掏出抹布将地丁刚刚弄脏的地板擦干净。
“嬷嬷,我现在先送她去谨学堂,一会儿就来打扫大堂。您歇您的,不着急。”
男子一边欢快地推着车,一边向地丁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破烂,大家都叫我小破烂,是负责打扫幼儿园大堂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地丁。”
“很可爱的地丁花,嘿嘿。你喜欢听曲吗?我唱地丁歌给你听?”
地丁不知道还有地丁歌,点了点头。
只听见破烂欢快地唱着小曲,曲调悠扬,如泉水叮咚。
“太阳当空照~地丁花~地丁草~地丁对我笑~大雨淋头下~花儿闹~草儿叫~地丁地丁去哪了~去~哪~了~”
唱着唱着,破烂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肚子疼。
“其实我是瞎编的,嘿嘿,没有什么地丁歌。”
地丁点了点头,她很少听别人唱曲,也没听过歌,瞎不瞎编她也不知道,只觉得他唱得很好听,犹如清晨欢快的鸟鸣。
破烂继续说道:“我再给你唱一首百花戏鸟吧?这首保证不是我编的,是真的有这首歌,我跟扫地嬷嬷学的。”
地丁又点了点头,她嗓子实在是太疼了,不想多说话。
破烂一边唱着歌,一边带着地丁穿过长长的大堂,地丁见大堂内空荡荡的,只有四面高墙,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字。
穿过大堂,后面是曲曲折折的长廊,之后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一个教先生正在里面上面讲授,下面坐着很多学生。
地丁想到了江宁的破庐,她曾在那里念过一段学,而眼前的教先生比林婆婆年轻多了,模样斯俊郎,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地丁的目光扫向下面的学生,看到十二月正坐在第一排,目不转睛地看着先生,打扮得甚是漂亮,丝毫没注意到外面的地丁。
使地丁诧异的是十二月身后的男子,他不是江宁镇长刘平吗?他什么时候来的血刃坊幼儿园?他来干什么?不当江宁镇长了?
地丁注意到刘平空落落的左袖,更是吃惊,刘平在镇上欺压乡里,作威作福,是被仇家砍断了手臂吗?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地丁的目光继续下移,其余学生个个衣着光鲜亮丽,看来身份非富即贵,地丁低下头望见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条,又脏又臭,一股浓烈的自卑之情从心中涌出。
破烂推着地丁在窗外站着等了一会儿,见园长讲授完毕后,站在窗外叫道:“园长大人。”
“园长大人。”十二月见园长讲完,立即起身,抓起桌上的案卷朝园长跑来,“园长大人,您刚刚讲的我没听明白,可不可以再给我讲一遍?”
园长欣慰地看着十二月,别的学生都没有她勤奋好学,一下课就玩去了,只有她课余时间都会来问自己问题。
“园长大人。”破烂见园长没听见自己叫他,便推着地丁进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