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祖上原本只是普通农户,家中并不富裕。
不同于京城世代勋贵人家积年累月的家族积累,谢家是靠着世代走商跑贩这才积攒了些财富。
直到谢愉恩祖父这一代,终于靠着一双手闯出些名堂,在老家兖州成了有钱的乡绅,也正是这时候才有了闲钱送家中的子弟们去读考试。
不过谢家子弟的读仕途并没有理想中的那么顺遂。
自谢愉恩的祖辈开始,家族中并未出过什么大官儿,大部分的子弟也只是送到私塾读识断字后,继续返家经商,至少账本都能看得懂了。
在谢家的众多子弟中,做生意头脑比读强的,人数要多得多。
但是自古以来士农工商,无论你有多少财富,世人最看不起的也是商人。
所以谢家的祖训,一直以来,都是谁家出了当官的,谁家在谢家就有绝对话语权。
所以,到了谢愉恩这一代,难得出了个谢愉恩这样的读之才,在他的同辈人之中,也有且仅有谢愉恩一人读出了成果入仕为官。
于是,谢愉恩便成了谢家当之无愧的家主。
谢愉恩读天分极高,院试时,便入了当时陪着夫人回乡探亲的翰林大学士杜笙的眼。
待他被杜笙考察一二后,杜笙便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带在身边亲自辅导功课。
功夫不负有心人,谢愉恩在接下来的乡试、会试中,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殿试上更是对答如流,被当时的皇帝钦点为状元。
放榜之日,杜笙带着胞弟来了场榜下捉婿的欢喜大戏,由着杜笙做主,谢愉恩娶了恩师胞弟之女,出身江南香世家的嫡小姐杜一南。
有了恩师的照拂以及岳父一家的帮衬,婚后的谢愉恩带着夫人杜一南在京城置办了宅子安了家。
但他从来没有忘记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也一直铭记着谢家的祖训,对谢家读没有建树的族兄族弟颇有照拂。
对待一母同胞的兄长幼弟,他也倾尽全力帮衬着他们一家老小,从不推脱自己的责任,族中之人若送信上门有所求,他也一定竭尽全力帮忙料理。
谢愉恩有恩师和岳家的帮衬,老父亲去世后,便由谢老夫人做主分了家,谢老夫人跟着他去京城过颐养天年的幸福日子。
分家时,谢愉恩只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祖田,趁着回乡办理分家手续的时机,他甚至还大手笔地给兄长幼弟在老家置办了巨额家产。
家产丰厚到可以保兄长幼弟直到孙辈衣食无忧。
可即便已经分了家,对于兄长谢怀恩和幼弟谢恒恩的子女,谢愉恩一直都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女来养育,亲自挑了两位西席老师付了束脩送回老家教授侄子侄女的学艺。
可即便是这样,谢家蒙难之日,率先跳出来与谢愉恩父子、父女撇清关系的人,便是谢怀恩和谢恒恩二人。
可见人心是养不熟的。
谢荼站在抄手回廊上,看着益晖堂的方向,心里恨恨地想着:
不知道祖母他老人家临死前,究竟有没有后悔过放任长子幼子对他们一家的吸血行为,有没有悔恨过没有阻止他们的落井下石?
谢荼回到自己的重峦院,周妈妈和典心早已备好了沐浴的水。
她脱去衣裳,将自己彻底沉在水底,泡去一身的乏意。
“姑娘,府中新进的玫瑰胰子,说是玲珑阁最新出的东西,可要试一试?”
典心捧着木托盘站在一旁静静地候着,直到等到她从水里憋不住气探出头来,她才上前问候。
对于典心逐渐谨慎少语的变化,谢荼还是很满意的。
“府里不是有定好的份例,怎么突然进了玲珑阁的东西?”
谢荼冲典心招招手,趴在浴桶边让她把东西端给她看。
玲珑阁是京城之中首屈一指的胭脂水粉店,所售卖的东西自然是价高。
托盘上的两瓶玫瑰胰子,是用精致琉璃瓶子装着的,揭开瓶盖扑鼻的玫瑰清香,膏体通体透明,还闪着细碎珍珠粉的光泽。
“这东西看起来就价格不菲,咱们负责采买的妈妈手上可见有着不少油水。”
这不是她房中份例能得的东西,自然便是采买的管事妈妈特意自掏腰包“孝敬”来的。
难怪那王氏住进谢家后,就游说了谢老夫人,将府内厨房采买等差事的管理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谁见了这些不眼红啊?
“那姑娘还用吗?”
收东西的时候,若不是姑娘点头,她也不敢收下这贵重物品。
“用,怎么不用?”这可是采买“孝敬”的东西,指望着她料理庶务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通知一下各位管事,明日辰时,请大家移步我重峦院的花厅议事,”
那王氏和谢芸即刻便到,她必须在那两人手伸进谢府庶务之前,将管家之事拿捏在手掌心里。
“可需要同老爷知会一声,还有老爷身边的大管家谢善和他的婆娘刘妈妈,毕竟此前对牌一直由着他们夫妻俩保管。”典心特意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