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牛此话一出,光亮立马被气红了眼。
光亮媳妇“嗷”得一声就要往前扑,谁知却晚了一步。
只见一道人影从自己眼前掠过,再定睛一看,周二牛人已经在池塘里扑通了。
一旁的曹青拿脚蹭了蹭路边的杂草:“妈的,踹这种垃圾人,真是脏了我这只鞋。”
“救。。。救命。。。大哥。。。”周二牛在水里边扑腾边喊。
周大牛虽是被气得不轻,可如今看他在水里扑腾又觉得于心不忍,这个弟弟虽然实在是可恨,可好歹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兄弟,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他淹死在自己面前。
他低声对着曹青央求道:“曹姑娘,二牛他,不会水。。。能不能饶他这一次。。。”
周大牛素来无为为善,晚上又替穆易看着养殖场,曹青自然得卖她这个面子,微微点头道:“周大哥,你拉他上来吧。”
周二牛被拉了上来,狠狠得咳了几口水,他心里恨得很,却不敢找曹青,只得把气出在自己媳妇身上,指着石头娘便破口大骂:“都怪你这个臭婆娘没事找事!你是嫌劳资丢人丢的还不够!下次想死,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
“周二牛!”里正大声喝道,“你再口出狂言,别怪我请出周氏家法伺候!来两个人,帮忙把石头娘扶回家去。”
“里正爷!”石头娘挣扎着坐了起来,“我不回去,我感觉,还有些不舒服,想找稷孺人看看。”
她话音还未落,便被周二牛一把揪住了头发:“你还嫌闹的不够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滚回来躺着!拿劳资的钱不当钱,再多事劳资回家抽死你!”
“住手!周二牛!你当着我的面都如此放肆,在家里那还了得?”里正喝道。
周二牛一脸满不在乎:“里正爷,这男人管自己家女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咱们村里哪个男人不打女人?”
“你在放什么厥词?!”
石头娘晃晃悠悠得站了起来,一旁的大牛媳妇连忙去扶,她却侧身躲开,摆了摆手,不让她扶,径直走到穆易面前。
“稷孺人,能不能到您家中,劳烦您再帮我看看病。”
“行,你跟我来吧。”穆易说着便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躲了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进了院子,穆易将石头娘领进了内室,“周二嫂子,你坐一下,跟我说说觉着哪里不舒服?”
谁承想石头娘并不去坐,只直直得对着穆易跪了下去。
“周二嫂子,你这是。。。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职业,你不必这样。。。”
“我,不是为了谢你救我,而是,向你谢罪。。。”石头娘面如死灰。
穆易不明所以,石头娘接着说道:“稷孺人,你们实在不该救我啊,我一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平白连累了你和曹姑娘。。。”
“周二嫂子,你别在意,往濒死之人嘴里吹气,只是大夫常用的救人方法,没有把阳气过给别人,自己便会短命这一说的。”穆易柔声宽慰道。
一大滴泪从石头娘的眼角滑落,她痛哭地摇了摇头:“可是!我得了脏病!你们碰了我!便把病气过给了你们啊!你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被我过了这样的病,我就是死十次都不能赎罪啊!”
穆易大惊失色,吓出一身白毛汗:“什么?周二嫂子,你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染的是什么病?可有看过大夫了?”
“我。。。”石头娘满脸通红:“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只是已经牵扯到您了,我也就不怕污了您的耳朵,跟您直说了吧!”
“这些年来周二牛每日对我非打即骂,村里人都是知道的,我若不是看在两个孩子年幼,没了娘可怜的份上,早就一头撞死了。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苦苦熬着,想着熬到小春找了婆家,石头娶了媳妇,我也就走的安心了。”
石头娘抹了把泪:“谁承想周二牛这个畜牲,这两年还学会了逛窑子玩女人,每每到城里去做了工,也不见拿钱回来,身上还一股子的脂粉味。。。”
周二牛在城里做工,一日不过赚个二三十铜板,能去逛的也都是郊区的下等窑子,里面的女人染了病也要继续接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时间一久,他便也染上了脏病,还把病过给了自家媳妇。
“起先我闻见他身上腥臭难闻,前几日我发现自己也是这样,下身瘙痒难耐,这才想到定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把脏病过给了我!”石头娘说到伤心事又开始号啕大哭,“我也没脸去看大夫,得了这样的病,你说我哪里还有脸活下去!”
穆易递上手帕:“周二嫂子你先别伤心,等我先给你检查一下,咱们再想办法。”
石头娘连连后退:“刚刚你和曹姑娘给我过阳气的时候,我怕是已经把病气过给你们了,你可千万不要再碰我了!”
穆易这才明白,方才石头娘清醒后,为何不让任何人碰她。
“嫂子你别怕,这个病碰一下过不了人的,行房才会过人。”穆易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给她把了了脉,又让她宽衣给她做了检查。
检查完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净了手,拿起纸笔开了个方子。
“周二嫂子,你这病,不是那种脏病,有点炎症而已,我开了两个方子,一张外用一张内服,把这几副药吃完,应该就没事了。”
听闻此言,石头娘死鱼一样的眼睛突然又有了活力,她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穆易开的药方,连连道谢。
她千恩万谢得拿着药方,正要出门去,却又转过身来问道:“稷孺人,您见多识广,我有个事想问问您。”
石头娘站定了问道:“这世上男人可以休掉女人,不知道女人能不能休掉男人?”
顿了顿又自嘲得笑道:“算了,你看我这说的什么胡话,嫁给了他周二牛,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家的鬼了。。。原本我觉着我只有一条死路可走,又觉得好像还不用死,可是。。。”
她要说什么穆易全然明白,方才帮她检查的时候穆易已经看到,她腿上背上,全是淤青和伤痕,想来是常年被打留下来的。
“周二嫂子,你说的女人休男人,是可以的,叫和离!”
穆易实在没想到,在这个从一而终的年代,在这样的小山村里,一个没读过连字都不认识的妇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觉醒时刻,若是旁的妇人,遇到这样的事,要么忍气吞声一辈子,要么便是一次没死成便会去死第二次。
“和。。。离?怎么个离法?”
“这。。。我只在电。。。我只听说过,若是你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再,便由双方父母同意,或是里正做见证,由周二牛签署放妻,交到县衙,官府允许后更改户籍,和离便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