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铁蛋不读,铁蛋不读。”
何秀秀抿着唇,抱着铁蛋哭了又哭。
“娃娃命苦哦!福柱,你赶紧的,输完水咱们回去吧,娘还在家里呢!妹子,你说的那差事,你看看,什么时候你大哥能去?”
苏棠思索着,“一周之后吧,大哥,你可别再去煤场了,我那活比煤场轻松,一个月的工资能给你开到十几块钱。”
福柱一听十几块,“这跟进厂差不多了,妹子,哥没化也能行吗?”
苏棠点点头,“大哥,回头我教教你就行了,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好。”
苏棠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宋从正在隔壁房间整理药材,抬头望向她,“怎么样?”
“嗯,架不住大姐,我白捡了个儿子。”
“铁蛋?”
“你走得早,要不然我真怕他给你磕头。都是老实人,他们住哪?”
宋从回忆,搜寻着脑海里的记忆。
“山里,十几里路呢!我就说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估计……人都没了。”宋从叹了口气,“好了棠棠,你赶快回去吧,这里太热了,要不然你跟妈回家里去歇歇,这里病人多,可别传染了。”
“我知道了。”
刚走出门,就听到屋内两人的叹息声。
“娃娃大了,怎么办哦?户口也上不着,名字也没有,福柱,妹子说得对,该让铁蛋去上学了。”铁蛋乖巧地趴在床边,不吵不闹得剥着糖纸,小小的手指剥出一颗举起手喂到福柱嘴里,“爹,吃糖。干妈给的,可甜了!”
“铁蛋吃吧,爹不吃。”
铁蛋反手喂到何秀秀嘴里,“娘,你吃。”
和秀秀摇头,“娘不吃,铁蛋吃吧。”
福柱望着懂事的铁蛋摇头,“我是妈捡来的,也没个名字,让铁蛋跟你姓吧,明天,咱们就去镇上把铁蛋的名安上去。”
“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我跑了好几次都不给办,说铁蛋是违法出生的……”何秀秀越说越气,“铁蛋不能一辈子不读吧?”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孩子。”福柱泪流满面,满是歉意地抱着铁蛋,“秀秀,你把孩儿名安在你头上去吧。”
“福柱,我们都没扯证,你说……咱们怎么可能安得上去?”铁蛋瞪大了那双清澈的眼睛,似懂非懂地听着父母的对话,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窗外,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进简陋的病房,给这灰暗的空间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铁蛋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渴望。
他想象着自己能像山外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永远被这座大山束缚。
“爹,娘,铁蛋想上学,想识字,想知道山外面是什么样的。”铁蛋的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他转过身,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望着父母,仿佛能照亮他们心中的阴霾。
何秀秀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她紧紧抱住铁蛋,仿佛要将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这小小的身躯上。
福柱也擦了擦眼泪,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坚定,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把铁蛋抱给别人养吧,秀秀,只有这个法子了……”福柱忍痛说道。
哇——
铁蛋的哭声瞬间在狭小的病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惧。
他小小的身躯颤抖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沿着脸颊滚落,滴落在破旧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铁蛋紧紧抱住何秀秀的腿,小手抓得那样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就会被彻底抛弃。
“爹,娘,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们!”铁蛋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呐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哀求,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布满了泪水,却依然努力望向父母,希望能从他们的眼神中找到一丝安慰和不舍。
何秀秀也捂着脸,“他才六岁啊,福柱,我们养了他六岁了,你狠心把他给别人?”
“那怎么办?告诉别人,铁蛋他爹犯过错误?让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福柱越说越恨,他只恨自己太年轻,太不懂事,才会酿成大祸。
……
房间里只剩下铁蛋的呜咽声,最后只化作哽咽抽噎。
“不要,娘,爹,铁蛋不要送人,铁蛋不念了,铁蛋不要离开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