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的占地面积很大,虽然是最近才整修过,但可以看出是在最大限度上保留了原本的建筑风格,于是踏进寺门,即便身边人潮涌动,也好像一脚踏进了另外一个时空。
年轻僧人带着两人绕开人群,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向里,喧嚣声渐渐消失,但独属于寺庙的香火气依旧环绕在四周,像是早已浸润了这片山林。
年轻僧人将两人带到一处小院外,再次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而后便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前殿的喧嚣声若有若无的传过来,顾惜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古朴小院,大倒是不大,站在门口往里看,里面的布局有点儿像四合院,院子内外都中着看不出年份,但至少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但因为季节原因,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或长或短或直或弯的枝干横斜在空中,有中绮丽的美感。
顾惜这时候也明白过来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位传说中的慈恩大师会在阳城停留一周,每天的讲经两次,时间固定,但别人送给顾昭的票上并没有明确写明是哪一天来,更没有说是上午还是下午,但年轻僧人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就那么等在门口,然后一路把她们带了过来。
要么是年轻僧人一天到晚都等在门口,要么是那位传说中的慈恩大师未卜先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身为一个短短几十年里穿越再穿的传奇人士,这时候再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有点儿假了,不过顾惜并不担心这位慈恩大师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毕竟她们现在所处的是现代社会,遇到个小偷什么的能立刻把人警察局,但如果你说你遇到个妖怪,那被送进去的就指不定是谁了。
怀着无所畏惧的心情,顾惜和顾昭一同走进了院子。
传说中的慈恩大师就坐在院子中的树下,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两杯热茶,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还散发着袅袅热气,可见是在她们来之前没多久才倒出来的,
出乎顾惜意料的是,她原本以为这位慈恩大师会是一个上了年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而出现在面前的人虽然算不上多么年轻,但也和她想象中相距甚远。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顾昭,却看到顾昭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对这位慈恩大师并不陌生。
顾惜愣了一愣,压低声音道:“母亲,你见过这个人”
顾昭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不过在看到慈恩大师看过来的目光时,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
顾惜不解的看着她,顾昭低声道:“他长得和大安国寺的主持极为相似,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认得我。”
顾惜了然,虽然上辈子过世的早,但大安国寺的名头她还是听过的,就在京城郊外,历经三朝经久不衰,被赐名大安国寺,封为国寺。上辈子顾昭晚年礼佛,时常造访大安国寺,那里的主持和她熟识。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慈恩大师显然并不是上辈子的主持。
尽管心里惊讶万分,但顾昭脸上的讶异只出现了两秒不到,如果站在旁边的人不是顾惜,几乎不会被注意到。
正在树下双目微阖,低声诵经的慈恩大师在注意到两人进来后,也睁开双眼,放下手中的串珠,从石凳上起身,朝两人微微颔首道:“两位施主。”
天气预报里的小雪在此时缓缓飘落,然而三个人在石桌前坐定,桌子上的两杯热茶在短短几分钟内热气散尽,但谁都没有开口说换个地方。
顾昭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开门见山道:“不知道大师请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慈恩不急不缓的说:“一切因缘际会,皆是上天注定。”
顾昭和慈恩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机锋,顾惜在旁边百无聊赖的坐着,甚至想掏出手机给骆正发消息问问晚上要吃什么。
“顾小姐还记得那个人吗”
猝不及防的被点名,顾惜眼皮一跳,抬眼看向慈恩,“那个人”
慈恩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原本存在于这个身体当中的人。”
顾惜挑了挑眉,玩味道:“你知道”
慈恩缓缓摇了摇头,“略知一二罢了。”
顾惜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好在慈恩没有搞什么你猜我不猜的把戏,说完那句话后,不等顾惜主动开口问,便解释道:“并非是鸠占鹊巢,而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顾惜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问道:“那个人是谁”
慈恩摇了摇头,“贫僧不知。”
顾惜:“”
想了想,她又问:“那她还会回来吗”
“一弱一强。”慈恩说:“彼强她弱,施主自然无需担心。”
顾惜和顾昭并未在古寺过多停留,从小院出来后便沿着来时的路下山,和来时一样,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等到了车上,顾惜才将自己刚来时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了顾昭。
顾昭听完,抬手摸了摸顾惜的头发,轻声道:“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事实上,如果不是慈恩提起,顾惜都要忘了这件事,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个声音挺熟悉的,像是我认识的人。”
顾昭微微皱眉,如果是顾惜认识的人,那就只能是上辈子的那些人。深宫内院,多得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更何况她贵为镇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惜身为她的独女,阿谀奉承的有,嫉恨她的同样不在少数。
但究竟会是谁用这么狠毒的法子
顾昭一时间想不起来,顾惜在一旁宽慰她道:“管她是谁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两年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至于谁强谁弱,难道母亲大人还信不过你的女儿”
她一边说一边撒娇着往顾昭身上靠,顾昭向来拿她没办法,只能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嗔道:“你啊你。”
车子缓缓驶离山道,因为下雪而被笼罩了一层白色外衣的小山渐行渐远,山顶的古寺隐约可见,盘旋的青烟与云层衔接在一起,仿佛在半空中绘成了一幅画。
顾惜往后看了一眼,脑海中再度回响起从古寺小院中出来时,慈恩大师的那句话。
既来之,则安之。
车窗上蒙了一层白雾,顾惜收回目光,掏出手机给骆正发了条消息,“听说下雪天和约会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