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南荞正在往楼上赶去，前台护士接到呼叫铃，说二楼19号房的病人因为药物不良反应吐了一地，让她赶紧去收拾，护士特意跟她交代了，住在那的女孩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让她温柔一些。
她在病房前敲门。
一声，没人应，接着她又敲了两下。
“门没锁。”
门后，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沈南荞拧开把手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床边的一滩黄绿色的呕吐物，没有多少食物残渣，大多都是胆汁，还有一些没消化的药片。
床边，一双细瘦的腿垂下，像两根冬天干瘪的树枝，女孩坐在床沿，佝偻着身体，披散在胸前和背后的发梢一团团打结，看不清神情，室内一片沉默。
这种时候还是不搭话为好，沈南荞戴上手套，半蹲在地上，认真地将秽物用纸巾擦去，再打来一桶清水，蘸湿抹布，来回擦拭地面，直到看不出呕吐过的痕迹。
尽管隔着口罩，她还是能闻到刺鼻的气味。
“对不起，姐姐，给你添麻烦了。”女孩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泪，沈南荞直起身，看见她头发丝和衣襟上也沾着一些秽物。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听起来有点冷淡，沈南荞又摘下口罩，有些僵硬地冲她笑了一下：“稍等一下。”
她拿来新的一套病号服和一包湿巾：“我把床帘拉上，你先换衣服吧，如果想去洗手间清理一下的话，我扶你去。”
“不用了，”女孩说，“我叫朱颖，你叫我小颖就好。”
颖是个常见的名字，沈南荞一时间觉得有些熟悉，但也并未多想。
“姐姐，你是不是之前来过我们医院。”朱颖换好衣服，从窗帘后走了出来，她似乎有点怕见人，声音弱弱的。
沈南荞仔细看了看她：“你记得我？去年我也在这当过义工，不过好像没见过你。”
朱颖似乎对自己的记忆也不太确定，迟疑道：“前一阵子，我看到你吹笛子。”
“噢！”沈南荞立刻理解了是怎么回事，“是我来演出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小颖你也在食堂吗？”
朱颖点了点头，腼腆地笑了起来：“很好听，可以问问你们唱的第一首歌叫什么吗？”
住院生活闭塞又枯燥，也难怪她连这么流行的歌都不知道名字。
“《春风不度》。”沈南荞回答，越看越觉得她惹人怜爱，如果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小妹妹就好了，自己一定要把全世界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给她。
“你既然想知道，那个时候，怎么不当时就过来问呢？”
“李主任在，我不好意思……”朱颖又低下头。
李主任虽然挺和气，但小孩对有权威的大人总是有种天然的畏惧。
沈南荞说：“我后面周末一般都会来这，下次你有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吧。”
朱颖点点头，看着她：“姐姐，你是宁青附中的学生吗？”
沈南荞看了看自己：“嗯？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穿校服？”
“我只知道宁青附中。”朱颖弯了弯嘴角，局促地小声说，“我哥哥过阵子要转学去那个学校。”
“这样啊，”沈南荞附和地说，“挺好的，到时候大家就是校友了。别担心，宁青附中环境不错，师资力量也很强。”
有了她和自己哥哥即将是校友的这一层关系，朱颖的神色松懈下来，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与防备，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热情：“对了，姐姐你能帮我看看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