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这个怀抱才缓缓分开,赵小雅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时间仿佛有万语千言要说,但那些话语在脑海中打了个转,始终徘徊在发声系统的边缘。
顾星野像是知道她的意思:“妈,我这次来,不仅为了看你,还为了外公。他老人家很久没见你了,但是身体又不好,没法亲自过来,所以我想拍个视频,告诉外公,你过得挺好的。”
他没有告诉赵小雅外公刚刚抢救回来,她脆弱的神经承受不起大喜大悲,如果外公的后续情况恶化,对她的病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赵小雅也明白他的意思,配合地点了点头,天下做儿女的都是这样,报喜不报忧。
“同桌,麻烦你了。”顾星野对沈南荞说。
沈南荞心领神会地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但屏幕中的赵小雅怎么看怎么不对。
“你等等。”她把手机往顾星野手里一塞,跑到赵小雅身边去,用一把梳子为她轻轻轻梳理起头发,又让顾星野出去,帮她换上一套崭新的病号服。
赵小雅今天气色不错,这么简单地调整一下,简直可以直接出镜医院宣传片了。
“阿姨,您真好看。”
赵小雅拉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喜爱和感激。
沈南荞叫回暂时被安置在门外的顾星野,两人开始准备录像。赵小雅坐在病房内靠
窗的位置,这里光线最好,让久病的她看起来没那么恹恹的。
她张了张口,想说的越多,表达的感情越厚重复杂,她的唇舌越是无法和思想连上
信号。
赵小雅一个劲说了半天,顾星野努力地从那堆混乱的表述里挖掘出她真实的意图,却始终无法理解。两人鸡同鸭讲地比划起来,她变得焦急,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喊声。
“妈,你先别急,会有办法的。”稳住赵小雅,顾星野的视线在病房内逡巡着,他
发现墙上挂着一本用来记录病人情况的日志本,便将纸笔都取下。
“妈,你要说什么?能不能试试写下来?”
赵小雅费力地握住笔,在纸上写起来,然而两人凑过去一看——纸张上没有成形
的字,都是些散乱的笔画,像刚学字的幼儿写出来般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顾星野坐在床沿,摊开手喃喃:“这该怎么办?”
关心则乱,一向主意最多的他,此刻脑袋也有点不够用了。
沈南荞思索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她挖掘着里面有用的信息,
逐渐有了点想法:“你妈妈能看,也能听懂你我的话,但就是表达不出来,也写不出来,就像欠费的手机,只能接电话,不能向外界打电话。”
她的目光投向病房的一角,“但是,她写不出来,我们可以自己看。”
“自己看?”顾星野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床头是刚才赵小雅随手摊开的一本,他
明白过来,暗下去的眼神一点点亮起来,像夜色中两盏被点的小小明灯。
他捡起那本,蹲在赵小雅身边。
“妈,你想说什么,就从里找到这个字,再把这个字指给我们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