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道者见银丝从慕容玉叶的宽袖中射出,铺天盖地袭来,他惊骇地朝旁避闪。他未料到会这么快被慕容玉叶寻见,当他扭头瞥见衣袂上黏着的一根银丝,心里咯噔一声,这女子甚是黠慧,看来他早就被她盯上了。
他本以为是恶狼与迷途羔羊的游戏,现在陡然变成了狼与狼之间的斗争。
黄袍道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不能杀我!”
“起先你说我杀不了你,现在你怎开口说不能杀你,你是在讨饶吗?”慕容玉叶哧哧笑着问道。
“你若杀了我,犬儿将永远都找不到。”
“那我就先慢慢折磨你,折磨到夜叉鬼寻见犬儿,然后……”慕容玉叶将手放到脖子跟前,做出刀划的样子,嘴里继续说道:“喀嚓,血喷啊!”
“哼,你以为我会等着给你慢慢杀?痴想妄想!幻境里有很多东西恐怕是你见都没有见过的,今日我就让你大开眼界!”黄袍道者冷然一哼,身子陡然摇晃,化为一股黄烟消失在慕容玉叶的眼皮底下。
“黄鼠狼溜得挺快的啊!叫我大开眼界,姑奶奶好久没见过有趣的东西了,什么无脸人两尾鱼三眼猴四脚鸡的,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鬼啊!”慕容玉叶说着,自己跟着蹦了一蹦,警觉地朝四周张望,心想这道士不会真弄个鬼出来吓人吧?
浓雾中,一道银光闪现,随即破空而来的银丝骤然射向慕容玉叶。
慕容玉叶翻掌拨指,一束银丝迎向射来的银丝。
银丝对银丝,咻咻声不绝于耳。
隔着迷蒙的雾色,两人霍尔收回手中银丝,彼此静立不语。
两人朝前走近,当慕容玉叶与对面的人四目相交的刹那,她唇角缓缓翘起,噙着见怪不怪的笑,心里连番夸赞黄袍道者为她变幻出这个人很合她的心意。
对面,站着一个与慕容玉叶一模一样的女子,面无表情。
“你是谁?为何与我长得一样?”对面女子冰冷的脸上露出凶色,厉声问道。
慕容玉叶扁扁嘴,心想这台词应该是她说的,她倒好居然抢在她前头说,搞得她跟冒牌货一样。
“你问我是谁?我就是……就是你自个呀!”
对面女子听了这话低首沉思,嘴里絮絮叨叨着,“自个自个自个……”俄顷,她暴怒着又说,“怎会有两个我?”
“因为有个是假冒的。”
“假冒,谁是假冒?”
“当然是……是你还是我呢?从你角度看我是假冒的,从我角度看你是假冒的,所以两个都是假冒的,也可以说两个都不是假冒的。”
女子挠了挠头,对于这句颇为拗口难以理解的话很是费解,皱着眉头重复慕容玉叶说的话。
慕容玉叶心里暗暗好笑,毕竟是假冒的,即便容颜相似,使用的银丝茧也很一样,但无心无肺的虚幻人儿到底思维无法跟常人比拟,尤其是遇到这世上智慧超群的女子,她如何能转得过来呢?
慕容玉叶走到女子跟前,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怕,道:“我告诉你啊,你现在是在做梦,做了个很虚幻又极为逼真的梦,梦里有人唆使你去杀另一个你,你能杀吗?当然不能杀,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你自己。”
女子满脸疑惑,一双水灵灵的眸幽幽地看向慕容玉叶。“不……不是的,那个人说我是真的,要我杀了你,你是假冒的。”
“你这木鱼脑袋真是死脑筋,人家叫你喝尿你就喝尿,叫你朝粪坑里跳你就真朝粪坑里跳,人家叫你把自己杀了你还真把自己杀了?好歹不分嘛,你这命是父母给的,岂能说杀就杀的,好歹也先把那个挑唆你杀了自己的人先杀了,对不对哦?”
慕容玉叶一番话说得女子恍然醒来,连忙朝慕容玉叶致歉,又是鞠躬又是拥抱。慕容玉叶享受着被另一个自己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滋味,一脸得意。她摸摸女子的头,心里寻思着黄袍道者派出这个连皮毛都无法伤害的假货,他是跟自己的智商过不去吧!
女子紧紧抱着慕容玉叶,将头埋入慕容玉叶的胸口,冷冷笑着。她扣在慕容玉叶后背的手开始朝她后心挪去,五指揸开准备从慕容玉叶的后背戳入心脏。
慕容玉叶突然尖叫一声,女子头扬起,好奇看她。
“没事没事,纯属自己吓自己,我是看见你头上长了一根白发,要不要我帮你拔了,这不拔绾什么发髻都难看,这白发怪碍眼的。”
女子顺从地再次埋头,这次狠下心毫不犹豫地朝慕容玉叶的后心戳去。当她手指碰触到慕容玉叶的后背,莫名失去了知觉,她疾快抬头,愤怒地看向慕容玉叶。慕容玉叶身子朝下一缩,抽身跳动旁边,手里银丝紧紧缠住女子的双手。
“行了,黄袍道者,你这戏法若是去戏台表演说不定能大把大把地捞到钱,演给看过无数大戏的我,这戏真不咋的!”
女子身形一晃,变成黄袍道者的模样,道:“你何时察觉我是黄袍道者的?”
“简单啊,一开始我发现你射来的银丝粗糙,色泽黯淡,根本没法与我的银丝茧相比,这丝怎么来的,怕是你从拂尘上扯下来的。”
“佩服,佩服啊!”黄袍道者说着,身形虚晃,人影再次化为黄烟消失。
“佩服你个头,这戏法弱智得很哩,我慕容玉叶可不愿在梦里陪你玩弱智的游戏,我得走咯!”慕容玉叶咯咯笑起,朝着大岩石的方向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