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依然冷冽的春风裹挟着青草浅淡的花香,年世兰依旧在天光熹微时分便起身帮胤禛穿戴着繁复的朝服外衣。
寝殿内只有衣料窸窣地声响,辗转间两人肌肤相触,目光温情地交织,帷幔垂地,宫人在纱帐外捧着一应饰物静候传召。
胤禛凝着笑意,手指轻抬年世兰的下巴,一抹霞光映在她未施粉黛却明艳动人的眉宇间。四目相对间,空气中似有说不清道不明地暧昧,胤禛深沉的眼眸闪过一丝难以琢磨地深情,只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胤禛却是鲜有地在年世兰额间轻落下一吻:
“你再睡会儿,朕下了朝便同你用早膳。不拘吃什么,不必你亲自费神。”
年世兰轻颦浅笑,却是上前半步拥住眼前温情矜贵的帝王。她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那象征权利扳指的微凉,皇帝朝服那前胸金线密织的正龙花样,亦是刺啦啦地让她下巴刺挠发痒。
“嗯。”她语声娇软带着依恋。
待皇帝上朝,年世兰差来颂芝为自己梳妆,又嘱咐几句一会准备胤禛的早膳。
颂芝捏着晶莹的玉梳沾了桂花油,将年世兰鸦青的发丝梳理地一丝不苟,瞧着镜中自家娘娘风华绝代,颂芝灿笑道:
“皇上果然最在乎的还是娘娘,昨晚亲自喂娘娘用膳,晨起还要同娘娘一起用早膳,满宫里任谁都没有如此荣宠呢。”
年世兰原本慵懒的神色却是一沉,想必一夜过后,自己昨晚被胤禛伺候用饭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了。
前世自己便是死在不知低调深藏被人暗害,自己从来不是深沉细密的人,可是如今重活一回,已然是开卷的局面,便是要行事收敛,谋而后动,定不能再重蹈覆辙。
“颂芝,吩咐下去,日后翊坤宫中有关皇上与本宫的私密不可泄露半句出去。约束好下人不可骄横,若是打着本宫的旗号便蛮横行事欺压旁人的,本宫自会安排好他的殓葬费用。”
颂芝神色一滞,往常自家主子从来都是将皇上恩宠置于人前,甚是高调嚣张。但不待多想,她早已跪地声音低了几分连连应是。
年世兰微微叹了口气,抬手示意颂芝起身。
“你去房挑些贵人品阶的首饰,给皇后请安后便给夏贵人送去。对了,叫上丽嫔曹贵人,今日本宫起身早,便一同去向皇后请安罢。”
春日的朝露晨曦之间,太液池也被春风吹地烟波粼粼。年世兰静立在一株光秃秃的树前,她微微伸着颀长脖颈,细细瞧着那树杈间早已探头饱满的玉兰花苞。
“儿臣见过华妃娘娘。”身后忽然传来少年舒朗的声音。
年世兰回神转身望着给自己行礼的弘历却有意外之色。
“四阿哥这是去上房?”
年世兰带着浅笑,那晨曦的流光在她光洁如玉的脸上闪动着溢彩。
“回娘娘,正是不知娘娘在瞧什么?”
弘历语中似带犹豫却有磊落蓬勃之气。褪去冬日里的厚重,春光中的少年身姿秀逸,星目濯濯。
“没什么,四阿哥该上学堂了,本宫也要向皇后请安了。”
年世兰微微一愣,一时不确定这孩子所言是真的不见外,还是另有所图,只好搪塞着离开了。
弘历望着年世兰远去的背影,暗暗回味着方才年世兰对自己异于往常的疏离和防备,眉头微锁。
转念弘历又回身望向那满树的花苞,语中却是带着探究暗自道:
“原以为,‘兰’字是空谷幽兰的‘兰’,原来是‘望春玉兰’的‘兰’。”
一旁的内侍不解问道:
“殿下在说什么?是有什么吩咐吗?”
弘历并未回应,漆黑如墨的眸子却隐着几分笑意,他甩开衣摆,阔步而行。
此时丽嫔已匆匆赶来,远远见年世兰身后长身立于湖边的四阿哥,神情有一丝不屑。
而后她神色欣喜,殷勤上前向年世兰行了礼,又如往常一般凑上前:
“娘娘,臣妾前几日听闻齐妃说起,四阿哥课业不佳,太傅还罚了四阿哥抄呢。”
“哦?是吗不过这四阿哥不如三阿哥开蒙早,倒也不意外。”
年世兰话语淡淡,却想起前世她在圆明园见过弘历晨起在湖边背,尽管没有得到过多关照,可是弘历却是比三阿哥在学业上更优秀的。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了,弘历如今刚入宫,上一次已经崭露头角了,又一时没有靠山,此时定是藏巧于拙用以自保了。
想通了其中缘由,年世兰倒是对这位初涉深宫,名头不显的皇子另眼相看了,唇边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无声漾开。
“给皇后娘娘请安。”宫嫔集聚一堂一如往常。
“都起来吧。各位妹妹今日都挺早的,今日怎么不见夏贵人?”
皇后含笑缓声问身旁的颂芝道。
“回娘娘,方才夏贵人谴人来报说是身子不适,不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娘娘可是还不知昨日御花园之事吧,华妃娘娘的爱犬抓伤了夏贵人,夏贵人又受了惊吓,臣妾听闻昨晚夏贵人一晚上都梦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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