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焕今从床头拿出一个包袱递给花晚晴,里面装着花晚晴心心念念的衣服。
花晚晴见这突然扔过来的包袱突然吓了一跳,抓紧自己的衣服,样子可笑极了。
但褚焕今却愣住了,然后摇头一笑,只是微微嘴角一扬。
“没力气了?”大病初愈后的褚焕今又开始打趣起花晚晴,“我让小翠从花仙阁帮你拿了衣服过来……”
“那个小翠是你的人吧……”
花晚晴差不多歇够了,拎起包袱站起来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倒下了。
王府后院一处花园,月华如练,竹影斑驳。
褚惊一个人坐在石桌前喝着酒,思考着很多人生大事。
此时的褚惊非常平静,心里却想着很多事情,最多还是关于褚焕今:王爷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看样子很可能就是婉儿姑娘,这姑娘多次救了王爷,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褚惊还想到总是能给人惊喜的花晚晴,只是想着:花晚晴花帮主不知道去哪儿了……
褚惊心中最担心的还是燕樱:燕樱体内的毒及时解了,虽然非常虚弱,但身体也逐渐恢复起来,燕樱醒过来后听说了万花楼的事,站都站不稳就搬回了花仙阁……
竹林后面,梅娘躲在暗处看着褚惊的一举一动,满脸不舍与忧伤。花晚晴悄悄凑了上来,梅娘吓了一跳,手碰到竹叶发出响动,梅娘将手指放在嘴唇边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谁!”褚惊盯着那片竹叶,握紧了手中的剑。
梅娘从竹林后面走出来,褚惊站了起来,梅娘停顿了一下,还是大方笑着走了过去。
“褚惊小兄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呀。”
褚惊没有说话,好像在为什么事情感到为难,突然开口让梅娘有些猝不及防,“你的伤好点了吗?”
褚惊语气很温和,好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切事情。
梅娘有些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应该怎么放,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褚惊的问题,女侠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几分哽咽,“好,好多了。你的伤呢?吃药了吧?”
花晚晴从没见过梅娘怕过谁,平时都是这几个孩子们被她训得哑口无言,现如今见梅娘这样局促不安倒也是有些新鲜。
“吃了你的药好多了,谢谢你。”褚惊平静地说,好像在等着梅娘再说些什么。
“嗨,没什么,樱桃是我徒弟嘛。看到你好多了我这心里也放心了,天亮了,你这伤刚好,别喝酒了,喝多了伤身,你……家人知道了该心疼了……”
梅娘别过头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赶紧把眼泪憋了回去,“傻小子,赶紧回去吧,别坐在这里吹风了,对身体不好。”
“娘……”
听到这一声不敢奢求的呼唤,梅娘浑身好像绷紧了,一代潇洒的女侠竟然流下了眼泪,不知所措起来,好像刚刚听到的那个字有一千斤的重量,压在梅娘的心上。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呢?”眼泪从褚惊的眼中流出,“其实你只要亲口告诉我,你当初是迫不得已,我都会信……”
“我,我,”一向能言善辩的梅娘泣不成声,心中顿时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梅娘不敢,她害怕得到孩子已死的消息……
这么多年来梅娘一直心中有愧,她曾发了疯似的回去寻找自己的孩子,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后来更是听说那场屠杀中无一人生还,其中就包括五个孩子的尸体,她不顾陷阱又跑到乱葬岗寻找孩子的尸体,但被雨水泡过的尸体都腐烂,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融成一堆。
这些年她一直告诉自己孩子还活着,支撑着她活了下来,因此但凡看见和她孩子差不多的孩子,她都会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对待他们,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还在。
过了许久,梅娘还是不敢转身,只是愧疚,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你也受了很重的伤吧?”
梅娘愣住了,疑惑地看着褚惊,原来褚惊早就知道了。
梅娘一看到伤疤就认出褚惊,而褚惊是在花晚晴旁敲侧击下才意识到的。
褚惊被救后,褚焕今告诉他那群刺客全部死了,没有看到女人的尸体。
那个时候褚惊才意识到小时候周围小孩子嘲笑他母亲是个冷血杀手的话,他以为母亲为了保命丢下他走了。
后来褚焕今为了帮褚惊打开心结,做了调查,根据褚惊的描述和现场的情况,褚焕今做出大致的判断,告诉褚惊他母亲很可能是为了救他引开杀手,而且那群杀手都是一等一的杀手,他母亲很可能凶多吉少,才一去不复返,但褚惊处于从小积压的恐惧和叛逆一直不肯承认,实际上更大的原因是他宁愿用怨恨麻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母亲已经不在了。
直到燕樱跟褚惊讲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大都和燕樱的师父有关,她讲了梅娘是什么样的人,和梅娘在一起开心而温馨的生活。
燕樱用往日的故事温暖了褚惊的固执,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有种种遗憾和误会,而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褚惊就已经原谅了一切。
梅娘皱着眉头,百感交集,眼泪就掉了下来。
褚惊缓缓拿出手帕递过去,梅娘接过手帕,还有一些不知所措,气氛有些尴尬。
梅娘小心翼翼拿着手帕,用手擦抹掉了眼泪,露出笑容,好像又逐渐恢复原来爽朗的梅娘的样子,“看到你没事,而且长这么大了,过得这么好,还当上了将军,我也就放心了。”
“是王爷救了我。当时场面很混乱,后来我又被当成仆役的孩子带到了奴隶营,受尽了欺辱与折磨,在快要死的时候,还是王爷救了我,将我拉出了那个地狱。”
如今褚惊说到这些好像就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往事。
梅娘的眼泪的眼眶中打转,“都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
褚惊用手擦干净梅娘的眼泪,“其实也只是在地狱里待了三个月而已,我都不记得了。”
停顿了一会儿,褚惊才笑着说,“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梅娘也笑了,跟着褚惊坐到圆桌上,聊了起家常,就好像渐渐地,这十几年来,他们从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