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栋:“知道你实心办差,放心,等回去,我会在陈公公面前替你美言的。”
陆经:“多谢公公疼爱。”
吴栋:“于可远刚刚这番话,该不会打乱你我的布置吧?我担心,谭云鹤会恼羞成怒,没等李孝先招供,便把那些账单抖搂出来。”
陆经,“属下以为,应该不会。”
吴栋:“哦?”
吴栋换了个姿势,继续打量着于可远,“可这样公然揭短,未免鲁莽了一些。”
陆经也扫了一眼于可远,带着一抹赞赏和肯定,接着小声道:“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左宝才和季黎想将裕王爷和徐阁老拉下水,把事情进一步闹大,于可远刚刚的言论却极力认可了严阁老,明面
上也算刻意疏远裕王爷和徐阁老,自明立场。其次,他虽未缄口,但话语也算回绝了谭云鹤进一步发难的可能,现在李孝先不松口,谭云鹤就算握着那本账册,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捅到朝廷,也不会激起一点浪花,甚至会引火烧身。他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吴栋琢磨了一会,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那我们接下来……”
“这无疑是很好的延案,我们可以顺着于可远这番话重提审案的症结在于粮食是否被贱卖,需要时间查证。但前提是保住于可远这个人证,并使他的证词不会因‘结党营私’之嫌而被摒弃。这得麻烦公公您出面,帮于可远澄清那些谣言,免得左宝才他们真拿这个由头向裕王爷和徐阁老他们发难。一旦朝廷那边引起公议,就不单单是这里了,我担心,裕王爷和徐阁老会扛不住压力,从而……”
吴栋皱着眉,“你的意思我懂,但从何驳斥呢?”
陆经望向了赵云安和俞咨皋,“他们都是胡宗宪的人,而胡宗宪又是严阁老的人,若我没记错,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赵云安和俞咨皋,都为于可远作保了。”
吴栋领会到陆经的意思。
左宝才和季黎以裕王、徐阶、高拱、张居正和王正宪为由,意指于可远受这些人指示,想将通倭案情往严嵩身上扯,却从未提及胡宗宪等人。
陆经的计划,便是反其道而行之,拿胡宗宪说话。
你认为他是张居正的好友,有裕王做靠山。
我便认为他是俞咨皋的好友,有胡宗宪做靠山,背后是严嵩。
搅浑了这滩水,等陈洪向徐阶施压,将谭云鹤召走,再让李孝先吐露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定下左宝才、季黎等人的罪名,又不牵扯到严嵩等人,这才是皇帝派的大获全胜,是吴栋和陆经的共同追求。
二人密谈时,谭云鹤听到于可远这番言论,着实气得够呛,指着于可远的鼻子便对吴栋喊道:
“公公,您听到了吗?他在说什么?他都在说些什么啊!这样颠倒黑白、胡乱揣测的证词,根本就不能作数!”
“如实记录!”
吴栋厉声喝道,“无论是谁,主审陪审,罪员人证,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一句话,都要如实记录!谁也不能违背。”
谭云鹤懵了。
左宝才也皱起眉头,他猜到了吴栋的意图。
吴栋继续道:“于可远刚刚的这番话,虽然不能作为证词写在案里,但他所言并无不妥。严阁老掌枢这些年,有功有过不该我们评价,皇上心里有数。你们作为严阁老治下的官员,只要严阁老还任阁首一日,你们都该心怀敬畏和信任,而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言论,都能动摇这个信念。”
陆经也以警告的语气:“严阁老是皇上亲自拔擢,满朝武官员大部分皆是严阁老举荐,皇上认可,才能走马上任。一句‘背靠’虽然言过其
实,也算切中要害。谭大人这番怀疑,是否也在质疑皇上的决断?”
吴栋接着向众人施压,“咱家不得不多提一嘴,审案就好好审案,谁若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要玩字狱,掀起党争的势头,可别怪咱家不讲情面。”
谭云鹤着实被吓到了。
忽然就扯到党争和字狱,甚至连“圣明决断”这样天大的帽子都扣下来了。他虽然胆大,但也没胆量去质疑皇上,更没胆量在没有裕王和徐阶的同意下,公然提起党争这种十分犯忌讳的话题。
他就是想往严嵩身上泼脏水。
“公公,我没这个意思……您实在是误会了!”
“误没误会,等结案了,案自然会呈到陈公公那里,他老人家会有定夺。”吴栋声音十分寒冷。
谭云鹤不敢应声了。
吴栋又转身望向左宝才,语气柔和了许多,“刚刚听你讲裕王,讲徐阁老,还有王正宪,他们对于可远颇为赏识。”
左宝才望向吴栋,见他不继续说了,而是看自己,心中不由开始打鼓,应声便没有多少底气,“确实如此。”
吴栋大笑一声,“这样便没错了,对天下英才,贤人雅士的看法果然是相同的。我也是刚刚想到,不止裕王和徐阁老他们,严阁老的学生,也是你的同门师兄胡宗宪,也曾在县考时为他作保,不仅如此,听说戚将军和俞将军,还有我们的小俞大人,都在唱保名单之中。”
左宝才哪里还听不明白,神色很不自然,“是,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