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娘叱了一声,柳氏嗔怪地推茭娘一下,茭娘已经挽住柳氏的胳膊:“娘,您啊,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要许家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大伯母才不会告诉我们,倒巴不得我赶紧嫁过去,好受苦呢。”
柳氏晓得茭娘说的是实话,那眉又皱起来,吴能已经走进堂屋:“你们娘儿俩,在这说什么呢?”
茭娘上前叫声爹爹,三言两语就把吴大伯母今儿来说的话给说出来。吴能接过柳氏递上的茶,那眉也不自觉皱起:“大嫂怎么一下转了性子?”
柳氏晓得吴能也在疑惑,轻声安慰丈夫:“这也不是转性子,婆婆在世时候,大嫂也……,这会儿真要做梦梦见婆婆,心里害怕也是有的。”说着柳氏瞧眼茭娘,有些嗔怪地对吴能道:“偏偏你闺女,生怕我遇到什么不测,要我小心谨慎,还要我把迎儿也带上。茶饭这些,必要迎儿先吃。”
吴能唔了一声就道:“这是你闺女疼你呢。”茭娘轻吐一下舌,柳氏点一下女儿的额头,吴能已经道:“横竖小心谨慎些,也不为过。许家那头,定下来没有?”
柳氏见茭娘还站在这里,晓得自己女儿现在也不会害羞,白了茭娘一眼才把方才裘媒婆来时,吴大伯母说的话。
这就有些蹊跷了,吴能的眉皱紧,但这破坏了茭娘的姻缘,对吴大伯母又没有什么显见的好处?难道说吴大伯母就单纯是看不得茭娘好?况且吴大伯母拦得住一回,难道还能拦的住第二回?
吴能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像茭娘一样,叮嘱柳氏一定要小心。
柳氏连连点头,还对茭娘道:“你啊,和你爹是一样的,爱操心。”茭娘抿唇一笑,吴能轻咳一声:“我们就一家三口,自然都要好好的。明儿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去,再好好地回来。”
柳氏抬头见茭娘在那捂住嘴笑个不停,把女儿拉过来,在她额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茭娘拉住柳氏的胳膊开始撒娇。吴能见妻女如此,也露出笑容,一家子,一条心,外面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吴大伯母就带上儿媳来寻柳氏。茭娘在楼上听见吴大伯母和柳氏说话,茭娘急忙穿上衣衫,拢着头发想下楼叮嘱柳氏几句。就听柳氏叫上迎儿离开,茭娘只来得及在楼梯上对柳氏喊了一声:“娘,要好好回来。”
柳氏哎了一声,茭娘打个哈欠,吴能已经从屋里披着衣衫出来,抬头见茭娘靠在楼梯上头没梳脸没洗一脸忧心的样子,安慰女儿:“你也不用担心,你娘瞧着是个软和人,真要说起话来,也是个厉害的,况且还有迎儿。快去洗脸梳头,这太阳都出来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茭娘这才走回房中,梳洗过下楼吃了早饭,吴能去前面铺子里做生意。茭娘像往常一样,拿了针线在院子里面石桌上做。
陈婆子收拾好了屋子,又去喂鸡,喂了鸡去锄菜地上的草。陈婆子走出走进,鸡们叽叽咕咕,不时还能听到陈婆子除草的声音,这日子,就像平常一样。但茭娘就觉得眼皮跳个不停,这心里更不安,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茭娘还在胡思乱想,吴能已经走进院子:“茭娘,方才有个客人,说要的货有些多,我要去他客栈商量,午饭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在家,可要小心。”
茭娘还没回答,陈婆子已经接口:“叔叔你且去,前面有伙计,家里还有我,要有什么,一叫就出来了。”
吴能也晓得自己不过白叮嘱一声,但既然昨儿吴大伯母这样上门了,自然也要叮嘱女儿一声才是。吴能叮嘱完女儿,也就回到铺子上和客人前去客栈。
茭娘又做了会儿针线,抬头瞧了瞧日头,见陈婆子进厨房做午饭,茭娘也就拿着针线上楼,把针线放进柜子里,收拾一下屋子,打开窗户透透气。
窗外风景一年四季转换,仿佛亘古不变,茭娘正要关窗,突然见运河上有支小舟,舟上坐着一个少年,正在和自己招手,好像还喊着什么。
茭娘有些奇怪,往那边看了两眼,以为这人认错了人,把窗关好。陈婆子已经在叫茭娘下楼吃饭了。
茭娘关好窗,走下楼,因只有茭娘一人,就在厨房里吃了。菜刚端上桌,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陈婆子侧耳细听,对茭娘道:“没有什么,是有人不慎落水。”
靠着运河边住,这也是常事。这样嘈杂,想来自然有人去救,茭娘更不以为然,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茭娘一碗饭才吃了三四口,门就被人敲响,不但被敲响,还杂着苏二嫂焦急的喊声。这又是为了什么?陈婆子起身去开门。
门才刚打开,苏二嫂就焦急地对陈婆子道:“茭娘在不在?”
这话问的奇怪,陈婆子啊了一声才道:“我家姐姐自然在家。”苏二嫂又问:“那你家叔叔婶婶在不在家?”
茭娘在厨房听到苏二嫂和陈婆子的对话,有些奇怪地她走出厨房,来到门口:“苏婶婶,我爹娘都不在家。”
苏二嫂听到吴能夫妇不在家,啊了一声就拍手:“怎么办,人家说的全对了。”什么人家,什么全对?茭娘还在奇怪,就看见门口围拢过来一群人,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指着茭娘道:“就是她,就是这家女儿,名唤茭娘的,今儿趁了她爹娘不在,约我来此的。”说着这人就大哭起来:“我不是贼,是被人约来这里。”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茭娘一下愣住,陈婆子已经把茭娘往门里一推就要关门:“别胡说八道,我们家姐姐,哪里认得你这个人?”
那男子虽在假哭,但一直盯着吴家这边的动静,早已一个箭步过来,伸手去拉茭娘的手:“茭娘,茭娘,前儿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爹娘要把你许配人家,忘不了我,今儿才叫我来商量的。”
茭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况且一个陌生男子这样上前来拉自己的手,茭娘尖叫出声,躲在陈婆子身后。
陈婆子已经一把把那男子推出门外:“胡说八道,我们家姐姐常年在家中,哪里认得你?”那男子已经又道:“陈婶婶,这会儿你怎么又说不认得我了?上年腊月,我从你们家门前过,正好和茭娘在门前相见。还是你替茭娘传的帕子,上个月,也是你和我说,茭娘要去庵堂烧香,我和她见了一面,也是你在那帮我们望着人。”
名字,姓氏,行踪,这男子说的一五一十,完全符合。别说茭娘这么一个十六七的闺阁少女,就算是苏二嫂这些久在街上的人一时都分不清真假,齐齐在那愣住。
这男子见众人愣住,哭的更大声:“茭娘,你前儿还和我说,你爹不喜欢我,不愿把你许配给我,还约我今儿来再商量,怎么这会儿,就不认我了。”
茭娘醒悟过来,更是又羞又气又恼,况且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只尖声叫道:“我不认得他,各位叔叔婶婶,既然是贼,就把他送到衙门,任凭处置。”
说着茭娘就要把门关上,这人怎肯让茭娘把门关上,一关上门,就什么戏都唱不成了。这人边哭边要去拉茭娘,口口声声只是说茭娘和他有约定。
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茭娘一张脸已经通红,况且围观着的也有不明白的,听了这男子的话,还真以为茭娘和他有个什么,都在那议论起来。
议论声越来越大,茭娘心中更是急躁,门后正好有把扫帚,茭娘顺手就拿起扫帚往那人身上打去:“你到底收了别人什么好处,空口白牙地,来我家门上污蔑我,你也不怕你真在河里淹死?”
那人任由茭娘打,也不还手,只道:“都说打是亲来骂是爱,茭娘,你要恨我不上进,就打吧。”
茭娘没想到这人竟如此无赖,陈婆子也没想到这人软硬不吃,难道就任由他败坏茭娘的名声不成?陈婆子还在想办法,就听到裘媒婆的声音:“阿也,你们家门口怎么围了那么多人,你婶婶可回来了?”
陈婆子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男子就对着裘媒婆直直跪下:“茭娘与我,本有约定,只是她爹不许,还求婶婶您休要再提茭娘做媒。”
裘媒婆原本是要来问问柳氏回来没有,谁知竟遇到这样一件事,裘媒婆惊的睁大眼睛,那男子又对着裘媒婆砰砰砰地磕头下去。
陈婆子趁机把门给关上,但这会儿把门关上早已不起什么作用。茭娘脸色涨红,哇地哭出来。陈婆子把茭娘搂在怀里,十分心疼地说:“这到底是谁,要这样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