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禹的后代不断繁衍,一部分男族人便天生具有生育的能力。”秋悲歌敛着眸子,好像在深思,半晌,他试探一般的问:“丫头……你觉得他们是怪物吗?若是有一日……你遇见了能够生育的男子,你会害怕他吗?”
秋悲歌说着,身体便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心中的恐惧随着那丫头的沉默在不断扩大。殷族本就是一个不祥的族群,纵使男子貌美,却也被世人当做怪物,被权贵当做玩物。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俗人的指指点点,却不能不在乎怀里这个小丫头的想法。她真的对自己太重要了,有些事她若是心底便抵触,秋悲歌宁愿让她抵触的事永不发生!
“没有关系的……”那丫头仰头便只能看到秋悲歌下巴以下的皮肤。她听了秋悲歌刚刚的话,心里突然想起了那个只停留在秋悲歌只字片语中的孩子茵茵,竟然顺利的将他与传说中鲧禹的后代联系了起来。而后,秋悲歌的反应像是在映照她的想法,聪明如这丫头,怎会想不明白,若是传说是真的,那一切都讲的通了!
秋悲歌很显然没有听清那丫头的回答,缓缓睁开眼,眼中依旧温和如水。
“孕育本就是天职,无关乎对错,没关系的!世人愚钝,才会觉得他们是怪物!若是有一日,我不经常陪在你身边了,我不介意多几个弟弟或者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用心疼他们的!”
巧巧回答的很着急,生怕秋悲歌会错了意。她的意思十分明确,话语更是直截了当,秋悲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错愕的问:“你……知道我……当真不介意吗?”
“我不介意!阿娘,我想要一个小弟弟,这样就有人跟我一起抓鸟了!”
“好……”
自那以后,两人便谁也没有再提过此事,那一夜后,秋悲歌带着巧巧回到了东瀛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小姑娘十一岁的时候,窦炀把镖局交给了她,也说是“女承父业”。
小丫头回镖局那天,秋悲歌还和窦炀大吵一架,生了好几天的闷气。之后,秋悲歌天天在粮行和镖局奔波,帮着巧巧立威。
不过,巧巧在他来镖局的第三天便对他直言,不要他操心自己,要用自己的能力向秋悲歌证明。秋悲歌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于是,巧巧两三天就往粮行跑,请教秋悲歌一些让她头疼的问题。偶尔,窦炀也帮她想办法。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年,小姑娘来得次数越来越少,留给窦炀和秋悲歌的时间越来越多。
某天,天刚蒙蒙亮,连太阳尚还没有冲破地平线。巧巧又坐在桌案旁守着一堆案件整整一夜。这时,窦炀派人来找她。
巧巧把人叫进来,便见这人是粮行的冬儿。这些年,冬儿也完全长开了。见到巧巧,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带着焦急,简单的向巧巧行了一礼,说:“小姐,你快回去看看主子吧!”
自从窦炀派冬儿跟随秋悲歌以后,他见到窦炀叫的是东家之类,叫秋悲歌便是主子。听到秋悲歌出事,巧巧想都没想便扔下手里的笔,跨过低矮的桌子,往门外跑。她的衣摆站上墨汁,带着墨台落到地上。
巧巧来不及叫马车,蹬上健壮的枣红马,马不停蹄的往城中的粮行赶。她到达粮行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城中卖早餐的小贩都已准备收摊了。
马尚未停住脚步,巧巧就跳下去了。脚步还没站稳,就往窦炀的房间冲。正巧,急忙中和送药的侍女撞了一下。眼看着药碗飞出托碟,汤药离开药碗,巧巧下意识的脚底的发力,一瞬间接住药碗,转身稳稳的将飞到半空的汤药接到碗里,竟一滴都没撒。
“这丫头的功夫可是一点没落,不过还是冒冒失失的。”
屋里的两个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窦炀站在窗边,忍不住对巧巧的身手点头。秋悲歌坐在床榻上,听着那丫头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忍不住抿嘴轻笑。
“阿娘!”
巧巧是跑进来的,手里还端着那碗差点儿就撒了的汤药。她进来时,就看见秋悲歌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怎么了?冬儿天没亮找我,说你晕倒了?”
巧巧坐在秋悲歌旁边,抱着他的臂弯,认真的看着他。秋悲歌抬起玉手,笑着整理着这丫头蓬乱的头发。
“我没事。”
“晕倒的事都过了一夜了,你就才过来?”
窦炀站在窗边,歪着头,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跟巧巧搭讪。这话一出,把小姑娘急得眼圈都红了。秋悲歌狠狠的刮了一眼窦炀,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
“我就是想你了,才让冬儿叫你回来。怕是你小爹从中指示,让话变了味儿!”
窦炀盯着秋悲歌,笑着回了他一个媚眼儿。这时,巧巧从秋悲歌怀里坐起来,有点不相信的盯着秋悲歌。
“你娘有了!”
“什么?”
“丫头,你要做姊姊了。”
秋悲歌说着,把巧巧的手拉到他自己的腹部,那里还尚且平摊,却已经悄悄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巧巧瞪大了眼睛,轻轻掀开自己的手掌,盯着秋悲歌的眼中透露着些许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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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时,她眼中的星星发出耀眼的光,欢快的大笑。她双腿一跃,蹦到窦炀身上,差点儿把后者坠倒,这丫头的确长大了。不过,看看她的行为却还是个孩子。他和秋悲歌四目相对,那人宠溺的看着这丫头,含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秋悲歌细心的注意到了巧巧衣摆上的墨迹,问清了缘由,哭笑不得。连忙让下人给巧巧找了一件新的换上。
秋悲歌留巧巧吃了午饭,把她送到门口。如今巧巧已经渐渐掌握了镖局的权力,他不能再多留这丫头了。
枣红马被系在门口的槐树下,百无聊赖的磨着蹄子。秋悲歌牵着巧巧的手,走到了门外。他注视着巧巧的脸,将她脸边的鬓发勾到耳后,又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眼里是说不尽的不舍。
他忍不住嘱咐了巧巧很多,小丫头表面上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实际上,上了马就把那些嘱咐忘到九霄云外了。
窦炀陪着秋悲歌,目送着巧巧离开。他走到秋悲歌身后,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悄悄说:“丫头走远了,回去吧。”
秋悲歌望着巧巧身影消失的地方,还是看了好久。窦炀见他没回话,依旧保持这个动作,不再说话,静静的陪着他。
“不知道下次见这丫头是什么时候……”
秋悲歌嘴里喃喃自语着,这才偏头看了一眼窦炀的侧脸,歪头轻轻靠上。孩子都会长大的,但他会一直陪着自己,从青丝到白发,从年少到古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