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车所过之处,围观的百姓纷纷向两边闪开,任由马车从人群中穿梭过来。很快,便来到了衙门门口。
高来凤利索地跳下马车,招呼着衙役,将马车上的贼赃搬下来,搬到大堂中去。
身后的白役听到招呼,心中百般不愿,他们这些白役,平日里为衙门做工,但却拿不到一钱的工钱,属于白忙活。
但即便如此,也有人趋之若鹜,为的不就是在外出期间能捞个外快,补贴家用么?如今高来凤破坏了他们之间的默契,没让他们留的一分一,他们能提得起力气才怪。
不过,他们却也不敢当面反对,于是只能有气无力地动了起来,当然效率么,就不能要求太多了。几个衙役重重地将装满贼赃的箱子,扔到地上。薄薄的箱体,哪能经得住这般摔打,当场便裂成了几块,露出里面的事物。
“这不是我家前几天被抢的钗子么?”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随即便有人挤出人群,想要上前将那钗子捡起来,仔细查看。
“退后,退后。”正在干活的白役本就有些不耐烦,此时看有人竟然想过来拿东西,更是驱赶起来。
谁知,那人却更是起劲,挣扎着喊道:“差爷,差爷,那个钗子是我娘子的东西,前几天才被抢走,真的,千真万确。”
有了这一番意外,其他周围的人群也开始陆续有人认出了自己被抢的财货。原本就喧闹的衙门口,顿时变得犹如菜市场一样热闹。人人都想从贼赃中拿回属于自己的财物,但衙役拼命拦着,双方推搡起来,喧闹声,拉扯声,叫骂声响成一片,让人误以为双方打起来。
简知县原本高坐大堂,等着衙役将贼赃抬进来。只是,衙门口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好似出了什么意外。
简知县眉头微皱,对一旁的刑名师爷顾其国顾师爷使了个眼色。顾师爷也是人精,微微弯腰,随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回来附在简从的耳边道:“东翁,百姓们认出了贼赃,要取回赃物,衙役快要拦不住了。东翁不妨亲自去一趟,一来以示大公无私,二来也能将这个案子坐实了。”
简从捋了捋胡须,道:“如此也好。”
说罢,起身来到衙门外。此时衙门口早已混乱不堪,有人摔倒,被人群踩踏,有人跟小孩失散,焦急地叫着小孩的名字,有人被人打伤,躺在地上疼得打滚,种种乱象不一而足。
顾师爷走上前,用高亢的嗓音喊道:“知县大人到。”
随着这声叫喊,混乱的人群有人发现了简知县的身影,心底一颤,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处于人群中央的高来凤见到简知县好似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瞬间嚷嚷了起来。
不知哪个孙子公报私仇,将平日里高来凤欺负他们的仇,在今天全都报了。下手那叫一个狠,打得高来凤鼻青脸肿,一只眼睛变成了乌青,另一只眼睛睁都睁不开了,半边脸都肿得比鼻子都高。幸好简知县及时赶到了。
渐渐地发现简知县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也慢慢疏散开来。
简知县的脸色不太好,但法不责众,他也不能将所有人全都抓到打牢,养着他们吃喝,只能就此作罢。高来凤这顿打,也就只能白挨了。
简知县清了清嗓子,指着众多贼赃,问道:“这些就是那所谓的贼赃?”
“回禀知县老爷,正是。”高来凤嘴上有伤,但还是跪在地上,沙哑道。
简知县看了看狼狈的高来凤,有些恶寒,却也没说什么。正要下去查看一番,却被一个声音拦了下来。
“知县大老爷,您要为草民做主啊。”人群中,一个落魄的中年汉子,哭丧着跑出人群,来到简知县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不止。
“草民在这些贼赃里面,发现了草民被抢走的一幅金镯子,这些都是草民的老婆陪嫁之物,就在几天前,刚被那伙盗匪抢走。青天大老爷,您要为草民做主啊。”
有了这一人的示范,好似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一般,接二连三有人从人群中窜出,跪在简从的身前,哭诉自己的东西就在那群贼赃里面,请知县大老爷做主,给他们讨还公道。
乌泱泱一大群人,跪在地上,哭泣声,哀求声,不绝于耳。引得其他没有被抢的百姓也都纷纷应援,请知县大人为民请命,除恶贼,正天道。就连一旁一直维持体面的一些学子,也都被这铁一样的事实堵上了罪,不在因赵怀玉是读人,而刻意袒护。
简知县见事态差不多了,顿时‘勃然大怒’痛斥道:“没想到,赵怀玉如此丧心病狂,人面兽心,妄他还是读人,是举子,真为读人丢脸。今日,本官就算拼着这个知县不做,也要惩凶除恶,还宁乡一个郎朗乾坤。
王世芳,你带着捕快,去将那赵怀玉给我羁押起来,待我禀报省里按察使,再治他的罪。”
王世芳也挨了不少拳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过好在他身子骨好,挨上几拳倒也不碍事,闻言心中苦笑,得罪一个举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这一遭直接将那赵怀玉除名,下狱了还
好,要是最终被那赵怀玉无罪翻盘了,那自己的这个捕头也就当到头了。
当即满脸苦涩的抱拳道:“领命。”
赵怀玉是一个举人,要治一个举人的罪,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必须先有确凿的证据,然后报请省里的按察使司衙门,等按察使司衙门同意之后,方可实施。宁乡县自从设县伊始,这种事情真可谓头一遭。
一伙人捕快衙役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带着满心的不愿,终究还是来到了赵怀玉的赵家大宅。抬头一看,只见赵家大门紧闭,门内隐隐有哭声传来。王捕头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来人,给我敲门。”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