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呢?”姜祜苏醒后方睁开眼,头一句问的便是姜牧的处境。
张景低头看向姜祜,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惊骇。
这孩子身上的蛇腥气味已然淡了许多,除了脸色苍白了些,与之前也并无两样。然而细看之下,他原本两只聪慧灵秀的眼睛,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眼白的部分正蜿蜒交错出一道道黑线,显得尤为诡异。
张景也不敢肯定姜祜在被蛇涎包裹之时是否已经中了蛇毒,还是有其它缘由引的这种症状。眼下只能出山,将姜祜交付给姜家,由他父亲姜延亲自诊治,自己也好将姜牧的死讯详细告知。
想到姜牧的死,他不由一阵黯然。
姜祜看着张景,察觉他脸色有异,皱着眉头又追问道:“大叔,我哥到哪去了?”
张景心中犹豫着是否就此将姜牧的死讯向这小孩和盘托出,他抿了下嘴,说道:“我们遭遇了那大蛇——”
姜祜听到“大蛇”的字眼,脸色一变,身子筛糠般哆嗦了一下。
张景忙抓紧了他冰凉的手,实在不忍说出实情,心中叹了口气,安慰道,“我和你哥哥分两路逃走,约定了山下汇合。你想,我背着你都能跑了出来,你哥哥肯定赶在我们前头,说不定都到半山腰了。”
姜祜听完,脸色为之一缓,忽然急道:“如果我哥哥出山,那是肯定不会跟我们在山下汇合了。大叔,我们到这里多久了?”
张景略一沉思,答道:“从那花圃逃到这里,再算上这小半会的休憩,大概有两个多小时。”
姜祜抬头望了眼堪堪要沉入山头的夕阳,有些急切道:“那我们快走吧,这个时间,我哥说不定都已经出山了。”
张景不由愕然,这四象山盘盘绕绕,从入山口到这惊象峰内,莫说沿途无数飞禽走兽,就算单指行程,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走完。在他想来,姜祜对这四象山附近的地形恐怕一无所知。
他微微一笑,也不打算反驳,却听姜祜又说道:“想来大叔你不相信,不过既然要和我哥汇合,想必越快越好。”
张景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如今要与姜牧汇合,恐怕要剖开那大蛇的肚子方能办得到了。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他唯有默不作声,等待下。
姜祜继续说道:“我哥若要出山,走的一定是秘道,也只有我家的秘道才能两个时辰从惊象峰走出四象山。大叔,你如果不信,我这就带你走一遭,我哥想必在村外也等得心焦了。”
秘道?
张景心中一惊。他立刻联想到那座搭在深山中的石屋,顿时恍然。他忙又问:“你说你哥已在村外等候——”说到姜牧,张景不免有些不自然,顿了一顿,他接着问道,“那村外是哪个村子?”
“秘道尽头就是芦苇村。”姜牧答道。
张景点了点头。那芦苇村便紧挨着他的张家村,离这四象山有近百里的行程。听姜祜的所言若是不假,真不知这么长的地道要耗费多少时力才挖得出来。
他本想再详细询问几句有关秘道的事,一想到这丛林腹地实在步步惊心,半刻时间也拖延不得,终于还是忍住不问。
姜祜虽然昏迷了好一阵子,此时清醒之后,看样子并无大碍,他拉了张景的手,两人便趁着黄昏最后的光亮,朝那藏着秘道入口的石屋匆匆赶去。
这一路张景纵有百般好奇,也没再多问半句,直至进了秘道,张景还是略微失望地吁了口气。
这地下秘道极长,然而内部构造甚为简陋,竟真是完完全全只为通行而挖掘所成。秘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简易灯炮以供照明,两人紧赶慢赶,待走出秘道之时,果真只花费了两个小时。
这秘道出口在芦苇村外的一处坟地旁,张景从出口探出头来,正是月色初见的时候,他不禁感觉一丝凉意冲上心头。正待再查看一番,姜祜已经在后边连声催促,他只得爬出甬道口,回身将姜祜拉了上来。
这秘道入口置有机关,姜祜一起身,便弓着腰在坟地四周摸索了一番,张景侧耳听去,那地下传出扑簌簌一阵响动,不知从何处横出来的一块岩石,从里到外将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上了。
张景从爬出秘道之后,总觉这坟地有种不同寻常的阴森,这股阴气中透着的淡淡血腥气味尤使他心生警惕。姜祜掩好洞口便不断四下张望,却连个人影都瞧不着,不禁心焦道:“大叔,我哥怎么不在这儿?”
张景含糊道:“也许你哥不走秘道,可能还落在我们后边。”
姜祜摇头道:“我家就只有我阿爸知道大山里的山路怎么走。我哥除了走秘道,也没有其它法子出山。”
他朝坟地外的蜿蜒小路眺望了一眼,迟疑道:“大叔,你说我哥会不会先回村子去了?”
张景听他一言一语,竟丝毫不担心他哥哥有可能没能逃出大山而葬身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