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令听到消息,趁无妄剑派的核心人物争夺掌门之位时,果断出手,举门派之力,一举夺占潜山、剑峡、章贡三座重要的城池。这三座城池,紧邻江津派辖境,因为对北贸易的缘故,都是税赋丰厚的佳城。兼且三城一线,构成无妄剑派的北部防线。一下子全被江津派夺去,登时造成了很大恐慌。郭威令对时机的把握可谓完美。无妄剑派上层群龙无,人心不齐。底层受前面拿弟子作交易的事影响,士气低迷,门中普通弟子都不出力。而无妄剑派的靠山东华派,新被打了脸,总得找个台阶下,才会出手。
富广淳修为虽高,对阴谋诡计这一套却不在行。否则也不会做出在节骨眼上撤掌门而未立新掌门的糊涂事。关键时刻,只得亲自坐镇,一面派人去东华派致歉、求援,一面加强防御,防止江津派继续进攻。郭威令拿到三城,交换孙邕朝道法的筹码已足,也不敢轻进,若是过了底线,东华派才不管面子不面子,直接就会干涉。
无妄剑派的使者去了东华派一趟。回来后,先是大张旗鼓,迎出孙邕朝的遗骸,设坛祭祀。并传讯江津派,说孙真人是前辈高人,鄙派也是心存敬仰,既然贵派一时无迎回孙真人遗骸的意思,鄙派只好先行奉祀,决不能让前辈泉下不安。消息一传出去,江津派一下子尴尬了,人家在供奉你的先师,你却占人家的城池,说不过去呀。至于是因为人家不还你先师的遗骸才占了城池,还是因为占了城池人家才不还你先师的遗骸,普通人才懒得去究根底,看到结果自己臆测一个原因就够了。而且,强弱相争,一贯强者收到的口水会更多。一时间江津派受到了很大压力。派不派人去祭祀也是为难,不去,显然会很难堪,原先打出的恭迎先师遗骸的名义就立不住了,今后也无法再用。去了,明显就是上了人家的当,钻进人家的陷阱。
郭威令想了想,这事不能逃避,派周永路代他前去祭祀,周永路是江津派第二号人物,由他出面足显重视,供奉的祭仪也异常丰厚。无妄剑派也未为难,连周永路吊祭先师遗府的要求都答应了。结果,周永路看到无妄剑派从乱石岭移来的鼓状石峰,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不时有石块从峰上破裂掉落,忙问是怎么回事。无妄剑派此时由江从实暂时主事,答道:“周兄有所不知,此峰年代已久,万载风化,已到极限。若要维持原貌,需要大量灵石布置阵法。鄙派财力微薄,难以支撑。惭愧!惭愧!”周永路明白了,回来与郭威令一说,郭威令问:“他们要多少?”周永路郁闷道:“三城的税赋。”郭威令冷哼一声,道:“给!”有些长老还要反对,郭威令道:“拖到最后,肯定还是咱们低头,与其那时难堪,何不给自己留点脸面。况且这点税赋算什么,真正值钱的东西可不是这些。”转头又吩咐道:“无妄剑派就王从赐有点小聪明,其他人皆碌碌之辈。肯定想不出这主意,去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往东华派那里查。”
接下来,东华派三百修士越过沌河四百余里,直抵散宜山下。理由是这片地域原本就是东华派的辖境,万年前先师借给江津派暂用,如今期限已到,就此收回。这个理由半真半假,地之前确实是东华派的,那时候两家好的穿一条裤子,当时说的是送给江津派。江津派曾索要字据,东华派没给。郭威令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感到奇怪,东华派不是无妄剑派,无论智谋还是实力,都压己方一头。这么做是给他一个警告,若是他继续南下,东华派就会越山西进。同时,也表明,东华派暂时不会插手江津派强占无妄剑派三城的事。至于这几百里广的地域,一无灵田,二无矿产,属于废地。况且一万年前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人家硬要变送为借,你能有什么办法。而且连指责人家侵占都不能够,自己个还占着别人三座城呢。只能函指责东华派辜负先辈的情谊。东华派直接连信都没回。郭威令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东华派近些年对北境好像很重视,前面在边境上筑城,现在又西侵,会不会有什么章。等腾出人手来,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查探究竟是谁为无妄剑派出谋划策的事很快有了结果。无妄剑派根本没想着隐瞒,甚至恨不得大肆宣扬,好让人知道东华派和无妄剑派关系仍然很密切。所以江津派的探子很轻易就探知了事情经过。先是,无妄剑派派去的使者直接被东华派晾了起来,无人与之见面。东华派向来重礼,此举可见有多气愤。富广淳急了,写了亲笔信,又送了厚礼,元婴修士的面子还是得给。收到信后,东华掌门边清远与使者见了一面,就将其丢给东华七秀之一的齐信。齐信给使者详细分析了当前的形势,郭威令拿下三城,并非贪利,而是要以此为筹码交换孙邕朝道法。所以,一时半会,不会更进一步。而是想与贵派谈判。现在就是谁先开口的问题。先开口的一方,肯定会处在下风。表面上看,江津派拿下三城,每月都有税赋进账,不怕往后拖。贵派失去三城,拖得越久,失去的财赋就越多。是贵派失了先机。然而,往深里想,城池是恒定之产,郭威令不可能把人杀了,把城烧了,那样等于自绝于天下,鄙派定然第一个杀上门去。而孙邕朝遗府可操作之处就多了,贵派不妨将孙邕朝真人的遗骸请出,好生奉祀,江津派岂能不出祭祀之贡品?孙真人坐化已久,洞府久无人维护,石壁风化,而壁上刻有真人道法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不需要灵石维持原貌,这灵石江津派不出还让贵派出不成?使者一下子回过味来,对呀,经要是少上几个字,郭威令不得心疼死。以此做要挟,郭威令还不得乖乖就范。
齐信接着道,前番江津派恶了桑永寿,不少商贾已经察知消息,停了江津派的买卖,江津派现在气血大亏,眼下正是日子难熬的时候。占下贵派三城,想必也是为了补补元气。吃贵派的肉,补自己的血,如此强盗行径岂能让他得逞?依在下愚见,就以祭祀和维护洞府原貌的名义,把三城的税赋讨要回来,至于城池嘛,嘿嘿,不急在一时啊!使者一想,对呀,只要税赋要回来,随你把城占多久。占领一座城池也是很费钱的事,各项设施的维护,城中各类官吏仆工的薪资,没了税赋,占的越久负担越重,正是削弱江津派实力的好时机。转而一想,唯一可虑的是郭威令继续南下攻城掠地怎么办?委婉说出心中顾虑,齐信叹了口气,贵派前番作为,委实令鄙派上下寒心,亦令鄙派为天下人耻笑,鄙派实在难为。使者自然是道歉不止,把一切罪责都推到王从赐身上。齐信道,现今鄙派不好直接出面,只有围魏救赵一途。鄙派从北境动手,越过沌河,陈兵在散宜山脚下,压制江津派。江津派如敢擅动,鄙派就越山西进。使者一听,放下心来。心道,都说余元智慧无双,魏难气魄难量,齐信这般智计,也不遑多让。东华双英七秀,果然名下无虚。要是无妄剑派有一两个这样的人物,哪会被郭威令欺上门来。
使者心里夸赞齐信,孰不知齐信心里直摇头,明明手里有这么好的筹码,却被人玩弄的像孙子一样。真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前面王从赐的做法其实没什么不妥,错就错在没琢磨清楚对手是什么人,也没掂量清楚是门下弟子重要,还是辖境内城池重要。被郭威令抓住了机会。不过,这对东华派来说倒是好事。
李云泽听到整个尔虞我诈的过程,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一付假图引的。问起石岭城的状况,那里倒没受到多大影响,毕竟洞府整个被搬到了无妄剑派山门中。不过,这个以前无人问津的小城,一下子火了起来。许多低阶散修都赶着到乱石岭中寻宝。听到这个消息,李云泽心中有些紧张,打定主意,不能再耽搁了。
回到客栈,卢大工夫妇已经收拾好行装。卢大工道:“兄弟,大哥的伤已经好了。也该走了。你也快去做自己的事,咱们兄弟有缘再见。”李云泽虽不舍,但早晚要分离,问一家子到哪落脚。卢大工只说走到哪是哪。李云泽强带着笑,将一家子送到城门口,看着卢大工扛着大锤,昂扬劲健,卢大嫂抱着炉宝,边哄边行。心底满是惆怅,这一别,恐怕今生不复再见。看了下身边的中行道,真心真意道了声:“谢谢!”这次和卢大工一家能脱身,可以说全赖他的帮助。感受到他的诚意,中行道笑了,道:“鄙人一向助人为乐。你要去哪?”李云泽道:“去趟石岭城。”中行道一脸狐疑:“你不会又去干什么坏事吧?”李云泽未答,反问:“你准备去何处?”中行道一脸陶醉:“浪迹天涯,仗义行侠。”李云泽想说偷窃不好,早晚有失手的时候,想了想,交情不到那一步,说这话不合适。只能拱手道:“前番相助,容后再谢!保重。”走出没几步,中行道在后面喊:“鄙人中行道,兄台尊姓大名?”却是两人打了那么多交道,竟没有互通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