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暗族王宫
夜色深沉,暗族因在山中,时常雾气缭绕,很少见阳光。夜间也总是雾气迷蒙,月光总透不进,只有一轮淡淡的明黄轮廓影影绰绰。
翎霄此时正躺在夜澜的龙床上。夜澜坐在他对面的案上伏案批。今日如前两日一般,又有许多批评自己收留翎霄的折子。当然,这些都是长老院的杰作。自己这边的官员倒没有一个上奏的,反而有些还亲自送了礼品药材前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了看了翎霄,又耐心的将那些批判的折子一个一个驳回。忽然,他看到重顼上递的折子,上面写着王上已逾娶妻之龄,而自己的女儿重萤与王上八字相合,请王上早做决定。
他眉头蹙了蹙,愤怒却又无声地合上了奏折。他看着翎霄,心道,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我便谁也不娶。他又想到翎霄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心中忧思更甚。他抚上翎霄的脸庞,心叹自己不能再让他受伤害了,再也不能。
夜澜看着翎霄沉睡的样子,呼吸均匀,脸颊温热。他想到翎霄曾经毫无生气的昏迷的日日夜夜。又不禁想起翎霄离开自己的那日,自己差点失去他的那日。
那日,父神母神降临仙界,而他和翎霄也正在仙界都城有些事物。翎霄一大早就被叫去了仙界的皇宫,但自己不知道是何原因。只知道到了下午,皇宫方向传来神罚的闪电,自己心觉不妙急忙赶过去,却被皇城侍卫拦在门外。他发了疯的闯进去,寻着神罚的闪电找去,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里发现了翎霄,他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他用灵力探了探,发现他体内的灵魂已经被完全抽离。
他慌了神,不知道父神母神为什么下如此狠手。他赶忙抱着翎霄赶去了樱落山,一路上,翎霄的身体冷了又冷,他给翎霄裹上了大氅,可却毫无用处。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到了樱落山,却被告知翎霄已无力回天。
他现在还记得那时候,那种绝望透顶,撕心裂肺的痛苦。整个人像被人丢进了冬日的冰河,浑身冰冷又令人窒息。可翎霄的身体比冰河更冷,他不忍心让他的翎霄这样,于是他将翎霄封印在樱落洞,保存好他的身体,只身回到暗族开始计划夺取神届的战争。
他一直想不明白翎霄为何会被神罚,因为他所知道的理由,根本不至于让母神同意让父神降下神罚。
神届有位神尊名曰迦南陵,是父神坐下的司神尊。她思慕翎霄,而翎霄又是母神亲弟,门当户对。于是父神母神便想让他们成亲。那日父神母神也是叫翎霄去商量此事,可谁知,翎霄不从,只说自己喜欢的是暗族王夜澜。父神大怒,于是罚下神罚。
可直到自己夺取了神届,夜澜才知道,为什么父神母神要下这么重的狠手,一切也解释的通了。
父神母神之所以亲自来仙界而不是让父神施法,让翎霄暂时进入神界听旨;父神母神之所以对翎霄降下这么重的惩罚;子樱之所以不能救翎霄;而翎霄从小就身体不好,皆是因为翎霄体内所蕴藏的纯正的浑沌之力。
母神和翎霄都是由浑沌之力直接孕育而成的,而之后天地分明,浑沌之力渐消,一部分浑沌之力由神届保管,一部分进入翎霄体内,成为翎霄的灵魂。而翎霄只是仙体,身体承受不住灵魂,所以身体消耗十分大,这样就是翎霄身体总不舒服的原因。即使法力高超,他也不适合上战场,也因着灵魂的原因也容易被暗藏祸心之人利用。所以母神不让他参加明暗之争。
而他的灵魂是浑沌之力这件事,那时暂时只有父神母神知道。因着夜澜那时法术还未到达暗族中帝尊的境界,所以察觉不出翎霄的灵魂异常。但是父神母神担心日后的夜澜察觉后,会利用翎霄来完成他父亲的遗志。而翎霄和夜澜的关系也非同寻常。所以,父神母神想让翎霄和迦南陵成亲,理所当然的将翎霄升入神届,“困”在神界。
但他们也知翎霄的性子,也知道翎霄认定了谁就不会改了。所以,万一翎霄不从,他们只能杀掉翎霄。但若是在神界动手,神界内部的浑沌之力会自动救下翎霄,代替翎霄的灵魂,重新进入翎霄体内。所以不能在神界动手,只好去仙界。
果然如他们所想,翎霄不愿意,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深爱夜澜。这让父神母神很是头疼,为了以防万一,只能杀了他。但又不好无理由的在仙界杀人,也不想暴露翎霄体内是浑沌之力,并因为自己体内的浑沌之力而死,所以只好以翎霄罔顾人伦,不知羞耻,不从君命的理由降下神罚,“错”杀了他。子樱受母神所托照顾翎霄长大,所以自然知道翎霄体内是什么,所以也知道翎霄无救了。
而夜澜知道神界的浑沌之力可救苍生,所以他就想到了夺取神界的方法,也误打误撞知道了这些。
夜澜思索着这些往事,面色深沉,似又陷入从前的痛苦,从前那些痛苦的日夜,那些等着翎霄回来的日夜。而沉睡的翎霄的眼睛突然动了动。这下惊动了夜澜,他回过神来,轻呼着翎霄的名字。
翎霄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嘴唇嚅了嚅,夜澜便马上递过来一杯水,喂翎霄喝下。
淡淡的清梅茶香刺激着翎霄的味蕾,他大口大口喝着。终于在咕噜咕噜喝完一整壶后,他才微扬起头一脸歉意的看着夜澜。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没有失忆,我那些日子是想逗你玩,看你的反应。你知道,毕竟神界是因你而陨落了,我心中不好受...才对你那样。可是,我回了仙界,但他们对我却更糟糕…我听说了,你是为了救我,我应该感恩。”
他顿了顿,强压下心中的恨意和憋屈,违心道,“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你会不会也讨厌我了...不肯收留我了...我本来也就没有家了...”
夜澜听着翎霄支支吾吾的说完,他一把搂住翎霄,“怎么会,这里就是你的家...”“可是,重顼长老他...”翎霄在他怀里动了动,面色有些犹豫。“我才是王上,他没有资格对我评头论足,对你也没有。”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翎霄。见他脸上泛着因睡久被里太热睡出的红晕,嘴唇又因为喝水喝多了而湿润饱满,眼底还存着些因久睡而升起的雾气。心中一动,低头吻了下去。
翎霄身子一颤,想躲开,但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压下心中不快,任他亲吻。
夜澜没有察觉翎霄的异样。他蜻蜓点水的在翎霄唇上应下一吻便离开了。他留恋的看着怀里的翎霄,“不许走了。哪都不许去。”
“嗯。”翎霄在他怀里点点头,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扫下阴影,掩埋住眼神里的心照不宣。
而仙界这边,一场阴谋也在酝酿着,而一场前尘往事也在缓缓揭开。
天后自知旌云靠不住,便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三皇子利用他姻族妖界的势力与旌云抗衡。而三皇子其实并不得天帝欢心,他天资一般,修为一般,为人势利且小心眼。若不是他是嫡出的皇子,又有天后在背后联络,他是怎么都娶不到妖界郡主,妖界五王叔旬王的小女儿赫那淑的。
而妖界当初想以联姻笼络仙界,而他们之所以愿意将珍视的小郡主嫁给资质平平的仙界三皇子,是因为妖界自从和魔界关系僵化从来,都是以仙界为最大的靠山。当初他们不是没考虑过将小郡主嫁给太子旌云。只是毕竟妖界和仙界并不是一个平等的关系,而郡主和太子的身份有差距。且不说仙界会不会同意,妖界连提都不敢提出这个要求。
三皇子是嫡出,又有天后为靠山。若是一切平安,不管最后是谁即位,天后永远都是皇太后,她的势力永远不及垮台。而若是将来触发夺嫡之争,三皇子不得宠,而母家势力过大。众人肯定会先瞄准打倒他母家的势力。到时候三皇子得以傍身的只有妖界。而仙界中人一致认为自己是妖界的半个主子,应当对他们施以博爱关怀,自然会顾着他的姻亲是妖界,不会把他怎么样。这样一来,妖界还是他保命的资本。当然,妖界也是有野心的,自是不愿屈居人下,所以妖界也许还能成为他夺嫡的助力。若是夺嫡成功,天后一党便可复起或者更兴盛。这对于天后一党,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三皇子能成功登位,那妖界便是功臣。届时,妖界仙界便可平起平坐。而在妖界内部,妖君和五王叔是一派的。五王叔的女儿,妖君的侄女是仙界三皇子的正妃,四王叔一派反对妖君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对于妖界,对于妖君,于内于外,都是件好事。
天后,妖君这两个女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如今,局势渐渐变化,妖界的机会来了。三皇子让赫那淑以家的形式给妖界寄了信,告诉妖君可以开始慢慢调动仙界的暗线,将旌云一党人的错处,交与自己的人参奏,以此慢慢瓦解旌云一党的势力。
而浣月这边,先是寻了时机让涞儿去和大皇兄陈情。后来也在搜索天后的大大小小的罪证,而渐渐的,她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
旌云母妃的死,另有蹊跷。
一切的起源还得从锦贵妃的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