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菇婆婆走后,我看着师父,想看出个什么所以然的来,只见他一脸淡然地摘下面具,拿在手中观察着,一边自言自语:“这太久没戴面具了,戴这一小会竟然都有点不适应了,还是早点叫他走,摘下来透气自在多了,可期,你说是不是。”
师父一脸无害地看着我,面带笑意。
是,或不是?明显就是不是。
装,继续装。我挑着眉,轻轻地回应道:“嗯,是,师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师父的关系越来越和谐,他是一个非常贴心的玩伴,也是一个凌厉非常的师父,在我眼里有好多个他,撒娇的,无害的,得意的,深沉的,咬牙切齿的,假装暴怒的,等等等等,每一种表情在他那张绝美的容颜上都是一张活色生香的画卷,我总能记得清楚。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我能拿捏住他的性格,知道他会为什么事恼怒喜乐,而我,也会往他喜欢的事情努力,这样,他能多几分笑颜。
我也是满足的,就好像他看着我眼底的那种满足的样子,嫣然一笑。
至此,而已。
我不敢面对自己琢磨不透的心,想着趁着这次出行,好好调整自己的思绪,摆正好我们之间正常的师徒关系,历练一些所没经历过的事情。
收拾完行囊。我站在山头,瞭望远方,脚下是云层,叠叠攘攘。
回忆着在金榭山的一点一滴,我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
师父告诉我,往前再走一步就有一道无形的门可以直达私塾,我不必走天桥,不必爬山涉水,哪怕什么时候想回来,我所设的结界里,也有随时能通往金榭山的契合点。
不过他这次是让我一个人走,也许他也有事要办,得他嘱咐后,我是再也没见过他了。
经历,还是得由我一个人去完成。
整理好精神状态,往前踏一步,眼前就是我离开前记忆力的小庙。
小庙依旧大方整洁,偶尔出来的几名香客相互攀谈着自家琐事,却也是络绎不绝地往来,我随着人流走到庙前,就看到庙祝笑脸盈盈地走了出来。
“哎呀,我就觉得门口肯定谁来了,不然香火也不会都聚拢着相迎了,快快快,快进来。”庙祝一边说,一边热情地领着我进去。
庙内依旧,香烟袅袅。
参拜完毕,我们在一旁落座。
“庙祝大叔,您可知我会来?是三姑娘说的么?”对于这个喜气的庙祝大叔,我也是不陌生的,之前他还是很照顾我的,所以我也不客套。
“不知。”庙祝倒也坦诚,“这里是间神奇的灵地,有景象可以应示,我也是端倪了一点天象而已。”
“那您可还记得我?”我端起茶杯,与之闲谈,我换了容颜,被错认也不无可能。
“记得,我还记得你怀中那只高傲的小狐狸呢。”庙祝笑得高深莫测,“你的那间房间我可还给你留着呢,日日熏香,去了狐狸味你们这些女娃子估计比较不会嫌弃吧。”
是啊,还有小狐狸,几年来我都把你忘记了,你现在可好。
“那您还见过我抱过来的那只狐狸么?”我急急忙忙地问道,哪怕知道它有回来也好。
“没有。”庙祝摇摇头,“它不是与你们一起出去的嘛!”
是,后来我在菇婆婆的结界里丢了他了,真懊恼。
“跑了呀,你好像很想念它呀。”庙祝一副慈祥地安慰我,“没事,是你的终究是会回来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说不定我也能沾沾你们的光,见见不一样的人生呢。”
“您说笑了。”我很感激地说着,“能有个留宿之地已经非常感激了,承蒙您的照顾才是。”
“你还是那个小女娃子呀哈。”庙祝笑得爽快,却又突然间一变脸,略显严肃地凑身过来,说得真切,“凡事因果得失,多少人是看到别人得到后,自己再去付出,却不曾想过是要先付出才有得到的可能,其实很多时候不是努力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你得到了,那是因为你付出的足够。”
庙祝说得很有禅意,可惜我不能听得明白。但是看得庙祝大叔又笑得发着精光的眼,我隐隐觉得他话里有因。
我捏算着指尖,却被庙祝大叔一手挡开,他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也就作罢。却不曾想过,这一次庙祝大叔能对我说这些话,也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教导,他的不舍和怜惜,是多年后我们再相遇时,我执意要帮的缘由。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小聊一会,我回厢房,一切照旧,唯一不一样的是,小狐狸没有睡在我给它安置的小窝里了。我抚摸着它的小围栏,还是一尘不染的干净,这些年,小狐狸应该长大了,这个围栏未必能够再睡得住它,也说不定,它现在带着小狐狸崽子有一大堆了呢。
让人欢喜参半,这次下山,我也要好好找找小狐狸。
是夜,我还是习惯了来到佛前参禅打坐,四周依旧寂静,只留我一个人。
只是出乎我意外的是,不速之客还是来了,只是这一次,隔得时间是有点久。
我永远不会忘记,来这里的某一个晚上,被一个浑身穿着白纱稠衣,面带丝巾又抱着一只白狐狸的妙龄女子给关在结界里,差点没被修理一顿。
是的,她来了,时隔几年。
但是她没能认出我,因为我改了容貌,声音,现在的我才是我原来的样子。
故人,既来之,则安之。我淡定地跪在佛前,虔诚无杂念。
“这个寺庙有点玄乎,小狐狸,怎么你找主君的气息,总是找到这个寺庙来,是不是又找错了。”徐徐而来,她首先质疑小狐狸,语气中有些不满。
似乎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的。
我背对着她们,不知道小狐狸的表情,但是主君这个词,让我稍微有点动容。
深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哪怕多不愿再遇到。
“你是谁,过来,本宫有话问你。”依旧是那样毫无礼仪地下令,看到我,白衣姑娘还是那般趾高气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