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嗓子眼儿里像是被人猛塞一粒薄荷糖。
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今夜室外气温骤降,楼下的野猫也不叫了,隔壁的婴儿也不哭了。
我拿起镜子看了自己一眼,浮肿的眼睛里竟照出一种自卑感来。
放下镜子摇了摇头,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我悄悄溜出家门。
深夜的小区,路上死黑,没有一丝人气,只有几盏惨黄的路灯,还有几户口人家不灭的灯光,引人遐想。
我走出小区,任思绪带着脚步往前,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回忆便袭来。
事情是这样的,高三的某节英语课上,老师站在讲台上,食指指向窗外,大喊道:“再仔细看看那棵树的灵魂。”
我当时坐在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窗外天色阴霾,雷声惊起,空气中充满水汽。
顺着老师所指的方向,我发现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片古怪的森林。
那片森林远看像是被人特意拗过,光秃秃的山坡上仅有一撮繁茂的树圈。
风吹过树圈的轮廓,发出愉悦的回声。
我才发现这片森林是由两段粗枝缠抱在一起形成的巨物。
独木成林。
这棵树在主干在很很矮的位置就分为两叉,呈现一个比例失调的Y字。
但这不妨碍两枝融汇,无数分支细叶顺势向上。
每缕,每一片,都在用力生长。
彼此汇集交融,然后茂盛,丰硕。
巨树下落满棕褐色的腐殖质,那是最肥沃的原始滋养。
层林密布间洒下点点光斑,令人喜悦。
在一片隐蔽的枯叶下,有两只背甲蔚蓝的甲虫正在交配。
远方不断吹来的热风似乎含着某种颜色。
鼻子告诉我,它是燥热的粉色,掺了不止一勺糖。
粉色乘着交缠的树干扶摇而上,最终在顶部四散开,完成一次畅快的呼吸。
这是属于树的脉搏。
就在这时,脚底的甲虫突然对我大声吼道:“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应该选择B项。”
那两只甲虫在继续对话,你来我往。
老套的对白,做作的腔调,都让我开始怀疑自己和周围的一切。
我好像置身于梦境与现实的罅隙中,被不断被撕扯。
有那么一瞬,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念高中英语听力的对白。
可甲虫又何苦学外语呢?
这样想着,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头顶迸裂出的一声巨大的裂响。
我抬起头,一大段足以砸烂我头骨的树枝,飞一般朝我逼近。
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眼前便一黑,耳朵里捕捉到一声脆响。
铅笔落地的声音!
那声夺命的清脆,瞬间令我清醒过来。
我揉了揉眼睛,一个着正装的中年女人,弯下腰帮我把铅笔捡起来。
转身离开前,朝我投来忧虑的神色。
我在哪?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英语听力考试已经结束,考生请继续作答。”
广播里洪亮的男声,响彻教室。
我握着笔,一时间无所适从,一切那么熟悉,同时又那么耐人寻味。
就这样,我中邪一般睡了一觉,
完美错过了一场英语考试的全部听力部分。
更糟糕的是,我脑海中完全搜索不到关于这场考试的任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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