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士哈扔下盾牌重刀,飞身朝后金汗撞去。
他身手敏捷,孔武有力。努尔哈赤被撞飞出去几步,摔倒在泥泞的河滩里。
戈士哈顾不上身上污泥,连忙用身体护住大汗。
就在两人倒下的同时,大将军炮三斤重的铁球呼而至,擦着织金龙纛往后砸去。
诚如毛云龙刚才所说,手抖了,打偏了。
如果李永芳再给这位炮手一次机会,估计现在大汗已经被铁球撞到浑河里喂鱼。
炮弹飞过织金龙纛,消耗完全部能量,软软落在沙土里。
几名精锐戈士哈挡在努尔哈赤身前,用长牌组成盾阵。
这样的盾阵面对大将军炮基本没什么防御作用,不过好歹能给人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佟养性连滚带爬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四蹄朝地爬到河泥中,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主子!主子!”
还好他主子没被击中,只是一点皮外伤。
两个戈士哈搀扶大汗站起身,几人身上都沾满恶臭的河泥。
“主子,这是咋了?李永芳这狗奴才疯了不成!”
努尔哈赤没有说话,回头望了望砸入河泥的炮弹,惊魂甫定,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戈士哈连忙上前给大汗擦去身上的污泥。
努尔哈赤一把推开戈士哈,望着北门城楼,大声道:
“必是南蛮子打的,这炮手操炮娴熟,可以归为我用,不得杀害。”
佟养性正要奉承大汗幕天席地虚怀若谷有容人之度。
忽然,北门一声巨响,接着响起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仿佛十几门大将军炮同时在城头开炮。
浑河两岸大地微微抖动,惊起一片鸥鹭。
正在朝盾阵抛射的后金兵停下射箭,纷纷朝身后望去。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响还在继续,北门城头被橘红色的焰火遮盖,火药烧升起的白烟像巨大的蘑菇,很快将整个北门吞没。
“五贝勒!”
头发花白的努尔哈赤,不顾戈士哈的拉扯,拼命往城门跑去。
他指着升起的白色蘑菇云,神志不清,沾满河泥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摇摆。
“快,快去看,五贝勒还在瓮城上!”
周围正在攻打白杆兵的真夷甲兵呆呆望着身后发生的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北门升起的白日焰火,看到了全身火光的白甲兵,正从城头跳下来。
也看到了悲怆欲绝嚎啕大哭的后金大汗。
直到牛录额真们挥舞刀鞘,砸在甲兵背上,女真勇士们才回到现实,回到眼前的修罗地狱,继续张弓对白杆兵抛射。
莽古尔泰是后金汗的第五子,他十二岁时就跟着努尔哈赤四处征战。
十七岁征战乌拉部(女真),连克六城,萨尔浒之战,莽古尔泰身先士卒,一举攻灭杜松,为后金立下了赫赫战功。
努尔哈赤平日虽对这位脾气火爆的贝勒不太满意,然而内心深处,大汗一直将莽古尔泰当做是最锋利的宝剑,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
眼见沈阳就要被打下来了,大金将顺利控制整个辽东,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子,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眼见得爱新觉罗家族多年蒙受的苦难行将结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五贝勒死了,而且死的如此惨烈。
白发人送黑发鬼。
努尔哈赤虽然自诩英雄,然而亲眼目睹儿子被南蛮子炸死,刹那之间,他心力憔悴,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大汗!肯定是熊廷弼的炮手干的!奴才杀了这狗贼,再把各门的炮手全部杀光!”
说话的是佟养性的堂兄佟养真,他与堂弟一起投靠后金,在汉八旗中担任重要职位。
在原本历史上,毛龙偷袭镇江,生擒佟养真,将其送往京师,这位高级包衣最后在菜市口被凌迟处死。
佟养真相比弟弟佟养性,身材强壮,性格更为凶悍,被大汗任命为正黄旗牛录额真。
此刻,他穿着身精良锁子甲,手执圆盾,护卫在努尔哈赤身前。
这位汉人牛录额真恨恨的望向城头,他们牛录的甲兵正在瓮城上搬运被炸死的后金兵。
努尔哈赤情绪稍稍恢复,红着眼睛听佟养真说完,他沉默许久,抬头望向远处白杆兵盾阵,眼中忽然闪过从未有过的恨意:
“召集叶赫、科尔沁部,协助大军攻破白杆兵盾阵!让敖勒布、宰桑布和、尼雅哈、德尔格勒四人立即过来见朕!”
“喳!”